第21章
上一个生辰是怎麽过的呢?
静安有些忘记了,但十岁那年的生辰,她却记得格外清晰。
梅妃娘娘端坐在主殿上,太医和宫人齐刷刷跪了一地,屋内只有三皇子的啜泣声。
“母妃……”三皇子含泪看着梅妃,似乎有千般委屈。
静安眼皮垂落,对于这种情况已经司空见惯了。
梅妃手指轻点桌面,秀眉微蹙,开口道:“哎呀,你这样,让我很难办啊。”
“母妃,就是她欺负儿臣,她打我,母妃!”
硕大的鼻涕泡还挂在三皇子脸上,可眼底的欣喜与狠辣已经溢出了。
“母妃,快将她赶出去。”
静安眼底满是疲惫,这种日子什麽时候才是个头?
自从文鸾去世後,唐景翰便给自己找了个新去处,将自己移到了梅妃名下,从琅月轩搬入长春宫。
梅妃膝下两个孩子,最小的三皇子不过六岁,却已被养得蛮横无理。
静安擡手看了眼自己枯瘦的手臂,又瞥见三皇子红润的气色,只要不瞎,都能看出谁在挑事。
可惜这深宫之中,大多是眼盲心黑的。
梅妃歪头看了静安一眼,似乎对她的现状还不满意。
“看来我这长春宫夥食不错,你竟比前些年来这里时高了不少。”
静安身体前倾,重重磕在地上:“母妃恕罪,是儿臣有错在先。”
梅妃在这宫中最是护短,眼中容不得一点沙子,她爱唐景翰,在他还未登基时便处处劳心劳力,甚至以命相护。
唐景翰每天对文鸾“爱来爱去”,梅妃已经心生怨气,唐景翰深知这点,便将静安特意送到此处。
静安不理解唐景翰为何热衷于折磨自己,更不知道自己应该从母亲那里得到什麽秘密,让唐景翰日思夜想。
梅妃似乎被三皇子吵得头疼,轻声安抚後便招呼宫人将人带下去清洗。
这小子临走前将鼻涕一把糊在静安的衣服上,素衣立刻湿了一片,黏在静安胳膊上,好不舒服。
偌大的屋内只剩下两人,梅妃居高临下地盯着静安:“陛下留你在这里,说你与你生母一样,性情顽劣,让本宫好好教育你。可你在我这里,不仅惹是生非,欺辱手足,不知悔改,眼下我是真没办法了。”
说着,梅妃故作娇弱地叹了口气,招手道:“去请陛下来,我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静安擡头看向梅妃,眼中没有被训斥的悲伤,似乎还隐隐带了点喜悦。
终于,终于,能离开这里了吗?
终于不用每天被宫人打骂,被三皇子欺凌,终于不用将长春宫外的玉石台阶擦了一遍又一遍,终于,能放自己去死了吗?
那天晚上,天色暗得格外晚,唐景翰下摆驾长春宫时,远处的天空还隐隐泛着绯红色,远看上去,像是颜料在宣纸上晕染开来,格外温暖。
静安跪在熟悉的台阶前,膝盖已经麻木,冷气从身体末梢传来,渗入心脏。静安已经连磕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却还是惯性地在唐景翰走过时,将头重重低了下去。
直到夜深露重,静安脑袋昏沉,身体已经到达极限时,房门被轻轻推开。
“陛下,你讨厌……”梅妃娇弱地倚在唐景翰身侧,两人衣衫半褪,脸上红晕还未消散。
“臣妾真的没法子了,这丫头嘴紧得厉害,什麽都问不出来。”
唐景翰走到静安面前,声音放低,温柔得可怕:“告诉父皇,文鸾有没有交代你什麽,比如秘方,或者?方法……”
静安熟悉这个温柔的嗓音,无非是每次受尽折磨後,唐景翰神兵天降,带着蛊惑,希望能从自己嘴里知道什麽。
可惜了,静安心道,我早就不稀罕了。
“回父皇,真的没有。”静安哆哆嗦嗦,话都说不利索,但还是固执地给出了答案。
啪,静安猛地被甩了一个耳光,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後倒去。
一瞬间静安的世界安静下来,耳边只有撕拉的耳鸣声,口中传来丝丝腥甜,整个下巴似乎都要脱臼。
静安实在没有力气跪着了,只得用最後的力气,调整头部,使得自己能倒下时,能不那麽疼。
“殿下,依妾身看,她可能真的不知道什麽。”
梅妃站在一旁,这些年她用在静安身上的手段不计其数,撑死留了活口,但还是什麽都问不出来。
唐景翰盯着静安,似乎想从她破败的脸上发现什麽,但很可惜,什麽都没有。
他似乎有些痛心:“难道真的失传了?”
说罢,唐景翰朝身侧的太监示意:“拖下去,放在长春宫这里碍眼,扔回琅月轩,自生自灭吧。”
底下人领了命令,上手擡人。
梅妃扶着唐景翰进屋:“殿下,遗物查了吗?有没有发现什麽?总不能真的什麽都没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