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黛擡眸看向她,萧瑛神色也并不松快:“太子当真有办法吗?这毕竟是欺君之罪,她进到太医署此事有太子从中协助,只怕他自己都自身难保如何帮得了她?”
到底还是沈云黛想得深,江稚鱼身份暴露,萧钰如何能摘得干净?如今他按兵不动才是最妥当,圣人自会睁只眼闭只眼不追究其中错处,怎麽能叫他主动卷入这是非?这不是引火烧身吗?
萧瑛想到这点,眉头紧皱:“可此事,太子哥哥不救,她便无人能救得了了。”
是啊。
沈云黛沉沉一叹。
一个山野孤女,无权无势,犯下欺君之罪,还有谁能救得了?
“我早就告诉过她,叫她安分些,当个小小良娣安安分分过日子,可她便不!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荣华富贵不要,非要去学医非要去救什麽人,什麽天地广阔要自由自在,如今好了闯出弥天大祸,谁也救不了了!这个蠢货!蠢人!”
萧瑛又气又恼,虽是在骂江稚鱼,可沈云黛清楚,她实际上在责怪自己,没办法救她。
“再气又有什麽办法?像她这样的人,或许生来就与我们不同,她敢做我们不敢的事,敢说我们不敢说的话,敢想我们不敢想的人生,若是没有她的敢,裴皇後如今也不可能病愈,没有她的敢,你我也不可能入宫求裴皇後救人,一切有因有果,她因救裴皇後暴露在衆人面前,被人举报身份作假,也为此得到一次机缘,能请裴皇後为她开口求情,说不定还能留得一命。”
沈云黛开口安慰,轻轻拍在她手背,萧瑛虽心中仍旧不安,但也只能如此。
她们能做的都已做了,剩下的只能看天命了。
礼王府。
探子报来消息,萧玹捏着杯子转动。
“太子殿下冲撞圣人,圣人震怒,下令太子长跪殿外,没有他的允许不得离开半步。”
萧玹仰天长笑,满是嘲讽:“萧钰啊萧钰,你当真是连太子之位也不要了。”
他丢开杯子起身,屋外乌云密布,似有暴雨来袭。
“半年前精心布局引我入山谷,结果为救一个女人暴露身份,半年後将她带回京时刻护在寝宫,让我不得不一次次派出刺客试探你对她的心意,没想到你竟真的愿意为她去死,如今她已死到临头,你还要抗旨救她。”
轰隆作响。
萧玹擡头,一道闪电划破天际。
“殿下,人来了。”
萧玹回头,侍从侧身引出身後之人。
他褪去身上黑袍,露出面目。
细眉丹凤眼,正是祝松。
太极殿外,暴雨如注。
太子长跪殿外,宫女侍从不敢上前,只能远远望着焦急如焚。
萧玹听着窗外雨声,身旁祝松在汇报自己的任务情况。
“殿下,一切如殿下所预料,属下主动暴露,让楼意躲在暗处接近江稚鱼,太子果然盯上了楼意,只不过他们想不到,藏在太医署为殿下效力的不是一个,而是两个,谁暴露了谁就替另一个做掩护,他们更想不到是属下潜伏至今,将江稚鱼女子身份曝光。”
屋檐雨连线,萧玹望向皇宫。
膝盖上似乎在隐隐作痛,六岁时的那段记忆席卷而来。
他也曾这样长跪过,只是为了见他母後最後一面。
如今太极殿外,让他也尝一尝这滋味。
尝一尝,无能为力,怨恨的滋味。
“萧钰,为了她,你究竟愿意舍命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