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舟泛羽
这是她第四次见礼王,算起来每次见面都说不上什麽话,上回还是不欢而散,今日再见江稚鱼一时间还真有些不知道如何相处。
“礼王殿下,天色不早了,奴婢还要早些回去,有什麽事还请礼王殿下直言。”江稚鱼说话间擡头看向他,萧玹眼神微眯,似是有些打量。
作为一个下人怎麽敢擡头直视主子?
可偏偏江稚鱼次次如此,一来她本就不是这个朝代的人,骨子里压根不认同什麽尊卑有别,二来萧钰对她确实纵容,很多教条他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不曾对她有太多规则束缚,平日又有他护佑,谁也不敢对她有什麽责备。
如此江稚鱼便瞧着格外胆大又另类。
萧玹想着嘴角微不可察勾了勾唇,很快便隐去。
“江内侍的身份真是多变,我每次见你,你都有新的身份。”
江稚鱼一听,倒真是如此,可她每次身份变化,这位礼王殿下都知道,还能叫出她的称呼。
“殿下对我似乎很是关注。”江稚鱼目光露出怀疑,她还记得萧瑛说过,礼王与太子的关系不好,沈云黛也提过他们之间的党争,所以她不免有些提防此人。
萧玹敏锐察觉到她的心思,冷笑一声:“你的事情宫中谁人不知?”
“可从我进京,任凭京城如何流言蜚语也从未有外人见过我,现在我又一直以男子身份侍人,所以礼王殿下,你是如何知晓这些的?”
江稚鱼早已不是一开始那个什麽也不懂的山野孤女了,宫里宫外的是是非非,她见得多了,自然也多了些心思,长了些记性。
礼王殿下几次与她相见,都能说准她变换的身份,定是他一直在监视自己,可她一个孤女,有什麽值得人如此费心监视?
必然是因为她身後的太子。
“江内侍,不,应该称呼你,江稚鱼。”这是萧玹第一次叫出他的名字。
这也印证了,他确实知道她的一切。
江稚鱼眉头一皱,心里莫名有种不安,这人太奇怪了,为什麽要对她的一切了如指掌?难不成想利用她对付萧钰?
想到这,江稚鱼马上提起十分的小心。
这种小变化,萧玹第一时间感觉到了,他的心思一向缜密,总能察觉到那些细微变化,就像今日的江稚鱼与那日寺庙的江稚鱼就不一样。
那时的她天真懵懂些,目光清澈直白,没有过多的想法,而如今的她眼中提防戒备多了不少。
萧玹眼神敛下,眼底是抹不去的冷意,他别有深意地提起:“江姑娘被人强行带回京城和自己的家人分别,此生只能困在仇人身边与他虚与委蛇,江姑娘难道不恨吗?”
江稚鱼听到这话,吓得瞳孔睁大连退了几步,下意识看了眼四周,好在巷子里空无一人。
这种话,江稚鱼哪怕再气的时候都不曾这样想过,她也不曾把萧钰当作过仇人,但她确实是与他虚与委蛇,有故意迎合,所以她此刻还是有种被说穿的紧张。
“礼王殿下,你什麽意思?我是东宫的人,你我见面已是不妥,如果没什麽事的话,我先走了。”
可能是太紧张了,江稚鱼都忘记叫自己奴婢,朝他行了个礼便赶忙转身想走。
不过萧玹可不是来找她闲聊的。
“站住。”
萧玹声音在身後响起,江稚鱼脚步一顿,不甘地转过身:“礼王殿下,还有什麽要事吗?”
他走了几步到她跟前,眼神低蔑,从上往下俯视着她:“被我说中了?”
“没有!”江稚鱼立刻反驳。
“那江姑娘跑什麽?”
“我没跑…我…”江稚鱼支吾了几声。
落在萧玹眼中便是显而易见的心虚,他继续逼问:“留在这样一个人身边,江姑娘不怕吗?他将你完全掌控在手心,控制你身边的一切,让你天真无知地跳进他的陷阱,让你逐渐麻木愚钝,最後心甘情愿变成他的囚鸟,永远束缚在他身边,这是多麽恐怖残忍的人?我真替你感到可怜。”
“你在说什麽?你…你是在挑拨我们!”江稚鱼猛地退後,眼中满是慌张。
她动摇了。
萧玹的话太有诱惑性,甚至是引诱她如此去想,但如果江稚鱼从未如此想过,其实也是没什麽用处,但偏偏问题在于,江稚鱼的内心也一直有这样的顾虑。
她从始至终都对萧钰有怀疑。
一个从一开始就对她实行囚禁来占有她的人,怎麽会突然愿意放手?
瞧出江稚鱼内心摇摆,萧玹乘胜追击:“你真以为你进太医署是一场交易吗?这样重要的事为什麽会让你去?你就没有怀疑过这件事情的蹊跷之处?”
“你怎麽知道我去太医署…”
江稚鱼止住嘴,她没想到萧玹连自己去太医署做什麽都知道。
“大理寺进太医署抓人,这样大的事我怎会不知?想查自然能查到一些蛛丝马迹,而你适才又从大理寺出来,我想其中发生什麽不言而喻吧。”萧玹根本不掩藏自己的手段和真面目,“江姑娘,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他为什麽要选你?明明你什麽也不了解,也没做过这样的事,让你去查岂不是破绽百出?”
“我…”江稚鱼怔住。
是啊,这件事叫她去做,实在是不合逻辑,他大可以找一个更合适的去做,可为什麽要她去?
“因为他在利用你。”
萧玹替她回答了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