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谷居士抖了抖胡子,怒目到:“我对一个害了全国百姓女骗子满意什麽?老夫这下去找她,就是为了清理门户的!”
“她都不是你徒弟,你清理什麽门户?”
“她卖花卖果的时候就能借我的势,我现在去收拾她了,自然也能借她的势。”
钟胥还是摇头,他这姑娘的印象不错,怎麽着也不该是贪图冒功的那类人。
那个什麽五色花七色花的变种他也看过了,这麽个天赋上佳的徒儿,估计心里不知道有多满意呢。
就看这老头子能嘴硬多久吧。
——
在兵器大师和植物学大师,两老头走走歇歇飞快赶路,赶到昭平县山上的时候,江哀生正在田里看翻稻子。
她不是化学家,分析土壤里头多了少了什麽成分并不是她的强项,只能硬着头皮多做几种对照组,看看种出来的果实的区别。
这一种,就是八九十中成分细微不同的土壤。
她划好了区块,每日都要往对应的记录板上记录稻谷的生长数据。
蒲谷居士第一次见这麽种东西的,心下觉得好奇,就偷偷跟在江哀生後头,把她写的牌子挨个看了过去。
钟胥没有出面,怕江哀生还记得自己,坏了蒲谷的试探计划,老老实实一个人去县里的市集上觅食了。
蒲谷居士一开始还看不明白这牌子上记录的是什麽,等看了二三十张不同的记录卡後就猜的大差不差了。
接下来的十几张卡片,他都是一边看一边摇着头。
江哀生一老早就注意到了闯进她实验田里的老头子,估计是误入的村民。
她本想把人请出去的,却见这老头也没动手毁坏她的植株,却看记录表看得有模有样,一时间也有些好奇。
老头边看边飞快往前走,连再前头做记录的江哀生什麽时候停了下来都不知道。
等他回神,已经走到了江哀生身後,要不是江哀生及时後退了半步,两人差点就要撞上了。
“不知老先生可看出了什麽名堂?”
蒲谷居士哼笑一声:“你在找水稻空谷的原因?找到了麽?”
江哀生诧异于他的眼力,实话答到:“还没…”
蒲谷居士年纪不小,身形也已经有些佝偻,需要擡起头才能看清江哀生的模样。
他问她:“就算找到了,然後呢?你想做什麽?官田那麽多,你打算把里头的土全换个遍麽?”
要是换作平时,江哀生一定能听明白眼前人的言下之意是想让她别管徒弟配比的原因了,当务之急是重新培育一种能适应官田的水稻种植。
但眼下这会,江哀生看清了面前老头的脸,觉得格外眼熟,犹豫半晌,还是试探着喊到:“…师傅?”
“你真认识我?!”
蒲谷居士诧异极了,甚至分神开始琢磨自己是否在十多年离开大昭前,还给自己收了位徒儿。
江哀生不认得蒲谷居士,但实在是巧,蒲谷居士和她读博时的导师长得一模一样。
听他嚎了这麽一嗓子,江哀生也反应过来了,试探着问到:“蒲谷居士?”
蒲谷居士虚怀若谷丶老神在在地点头:“不错,正是老夫。”
天底下竟还有这般巧的事情,江哀生见他这张脸就觉得格外亲切。
神态像,语气像,连个股古怪骄傲的脾气也像了个十成十。
她从前多受导师照拂,师母也一直把她当半个闺女对待。这会猛然看见至亲之人的样貌,江哀生情绪激动之中眼底滚下了两颗晶莹饱满的泪珠。
“师傅。”
她想也不想就俯身对着蒲谷居士行拜师礼。
“不,居士。哀生先前迫于无奈,才借了您的名号,本只为暂时茍且偷生。却没想到会招摇至此,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实在非是我的本意。”
“但我对居士的确早有仰慕,惟愿能真人居士为师,于植艺一途上更进一步。”
蒲谷居士听这丫头情真意切,沉默片刻後到:“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若是答上了,我便收你为徒。”
自己有错在先,辱没了蒲谷居士名号,他多年来又从未有过徒儿。
不愿收自己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不管是不是他为了婉拒她才提了这麽一问,哪怕问题再难,她也得试着答答看。
江哀生闻言心头猛地一跳,悄悄吞了吞口水,坚定到:“您问。”
蒲谷居士爽朗笑了声:“女娃儿,我问你,人要吃饭,苗要浇什麽?”
水…
江哀生愣愣地说不出话,蒲谷居士又很耐心地问了一遍:“苗要浇什麽?”
浇水。
苗要浇水。
江哀生不答,反倒是伸手拥住了蒲谷居士的身子,哽咽到:“师傅,我好想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