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清晨
人病死的越来越多,不断有高烧後溃烂的尸体被扔到大街上,病毒在所有人类中肆虐。
当染病的人达到了一定的数量,就意味着已经无人可逃,每个人都会感染,而能活下来也不过是廖廖几个基因的宠儿。
觉戾给出的药方有问题,觉辛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就决定回摩根,问父亲讨要当年他研制出来的真正能救人的方子。
觉予那日离开前就说要去杀觉戾,虽然觉辛并不觉得她能成功,但现在觉戾很有可能是全天下唯一一个知道药方的人,他不能死。
哪怕是一点点微小的可能,也会引起所有人无法承受的後果。
觉辛一时半会都不能拖,他必须即刻动身去摩根带回真正的药方。
临走前他问江哀生要不要跟着他一块去,江哀生此刻仍旧守在昏迷不醒的慕青床边,沉默地给出了她的答案。
摩根不算太远,但也称不上近。一来一回最快也要大半个月。
她不能走,也走不开。
觉辛早有预料般点点头,没有多争取,甚至还笑着和江哀生拥抱了一下。
他说:“姐姐别担心,等我回来。”
江哀生嗯了一声,半趴着守在慕青床边,没去给觉辛送行。
过了大概一两个时辰,觉辛差不多已经离开了波斯境内,她才後知後觉的想起了他们的那个约定。
觉辛说过,他要带她会摩根,见过了他的父亲,他们才算是真的在一起。
可她现在…的确也脱不开身,那下次呢,她还有机会跟着觉辛去摩根见觉戾吗?
江哀生不知道,可她就是能隐隐感觉到,今天她选择留了下来,下次再去摩根的机会大概是不会有了。
慕青昏迷的日子里,江哀生偶尔也会絮絮叨叨和他说些话。
她会喊他义兄,想问他两人分别的这些天,他有没有遇到什麽有趣的人和事。
只是慕青回答不了,渐渐地她也就不问了。转而说起自己的事情,为了消磨时间,她事无巨细地说着。
她们分开的日子里,觉辛始终陪在江哀生的身边。自然而然的也避不开总是提到他。
江哀生说她可能有些喜欢上觉辛了,希望慕青能够醒过来,好像个真正的兄长那样替她过个目。
下一刻,慕青突兀地大咳起来,江哀生拿了帕子去替他擦嘴,轻轻拭过唇畔,白色的手帕上就多了一大块暗红色的痕迹。
慕青自从染疾开始就一直动不动地咳嗽吐血,明明他大概率完全听不清江哀生和他说的话,这会吐血也只是正常现象。
但江哀生不知道怎麽就莫名心虚起来,对觉辛这个名字闭口不谈。
慕青已经烧了七日,虽说每天都有一碗残缺版的药喝下去,可按照他的身子骨来说,体温一直降不下去,能撑这麽多天也能算是奇迹。
他身上烫得吓人,江哀生一开始没想到,後来想起来物理降温的法子,就取了阴寒的深井水,浸透布料後绞干敷在他的额头脸颊和胸口处。
江哀生整个人都脑子都是放空的状态,她每天什麽也不干,就是一遍遍给他换布喂饭。
中途她也烧了一次,只不过她身体底子好,吃了药合衣躺在慕青边上睡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差不多好了。
等到第十天早上,慕青突然起身侧头扶着床沿咳出了一大块黑红色的瘀血。
江哀生听到动静惊醒,跑过去看,一下就对上了慕青十分清明的眼睛。
她有些不敢相信,恍惚着开口:“公子…你感觉怎麽样?”
慕青哑声到:“水。”
江哀生给他到了递过去,慕青借着她的手一口气喝了挺大一碗。趁着他喝水的时候,江哀生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似乎确实没前些日子那麽烫。
慕青喝完水坐起来,倚在床边休息了好一会,有了点力气,甚至还开口问江哀生有没有吃的。
江哀生看着慕青精气神不错,心情却怎麽也好不起来。她扯出个笑容,轻声到:“好,我去给你拿。”
刚刚见到慕青清醒过来时的欣喜已经不复存在,她突然想起了一个很恐怖的词,叫回光返照。
种种表现都和现在的慕青太像了,这人连烧了十天,她早就做了不少心理准备,可是当这天真的到来的时候她还是觉得害怕,她还是不愿意接受。
她磨磨蹭蹭的给慕青拿了点清粥点心来,却不愿意给慕青吃。
久病的人醒过来是吃最後一顿饭的,饭吃完,心愿了,在世上没太大执念的话,人就可以阖眼安心去了。
她不想,可也知道正要死的话她也拦不住,总归是不忍心让慕青饿着肚子走黄泉路。
慕青拿起筷子将要碰到食物,江哀生突然开口打断:“公子…你有什麽想和我说的吗?”
“嗯…哀生,这些日子都是你守着我们?我昏了几天,外面怎麽样了?乔大人和周大人还好吗?”
慕青问了这麽一串问题,就等着江哀生回答,他一边听她说话,一边又夹了一筷子菜递到嘴边。
“公子!”
慕青嘴都张了一半,突然又被江哀生打断,有些不解地看着她:怎麽了?
江哀生妥协,摇了摇头:“没事,你吃吧。”
“…”
慕青能感觉到江哀生不怎麽希望他吃东西,况且他刚刚醒过来,饿归饿,胃口也不算太好。草草吃了几口,把那股饿到烧心的感觉压下去後就放下了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