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谁人不知燕小侯爷一表人才?
习武学文俱是上佳,世子之位早早定了不说,再过两个月便要行冠礼。
按理冠礼之後便要谈婚娶。
就算不慕勇毅侯府高门,光凭一个燕临已足以让人趋之若鹜,更不用说竟然还有个尚未取正妃的临淄王沈玠。
姜雪玉从花厅外面走进来时,扫眼一看,只见得满厅红巾翠袖,粉面朱唇,不管门第高低,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因过于得体和礼貌而显得场面的笑意。
引她进来的下人刚到门厅就朝里面笑着通传了一声:“姜侍郎府三姑娘到了。”
原先正凑在厅中说话的名媛淑女们,听见这一声,本来没有太在意,只是习惯性地擡起头来向门厅处望了一眼。
可谁知就是这一眼,竟闪了眼。
姜雪玉从门外走进厅里的那一刻,也不知是谁先安静了下来,传染开去,整个厅里忽然一下就没了声音。
姜雪玉自回京之後,因为大师批命的缘故,甚少掺和这类宴会。
京里这些姑娘,大多都是大家闺秀,个个养得和大姐姐一身的气度。
只是她自小在清呈山清修,不喜欢京里这些繁琐的规矩,也不曾学习大家闺秀们都喜欢的调香丶抚琴。
更不用说这类场合基本少不了姜雪蕙。
姜雪玉又不像姜雪宁那样生的美艳,有这两位出色,夺目的姐姐在,姜雪玉的存在感更低了。
是以,此刻厅中许多人虽然都听过有她这麽一号人存在,却大多没有亲眼见过她模样与行止。
乍见之下,个个心底泛酸。
老天爷捏她这麽个人时,未免也太偏心了些——
即便不是盛装而来,妆容也过于素净,可越如此越使人觉得她天生丽质。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雪白的肤色仿若天上顶上的雪,使人有种触不可及之感。
偏那一双明眸似点漆,目光轻轻流转时,又将她拉下凡尘,带出一段天然的灵动。
只是少了些艳色。
一头蓬松的乌发,绾成了朝云近香髻。
少女的身段虽还未完全长成,可已有了百般的玲珑妙态,纤细的腰肢在行走间轻摆,让人想起春风里摇动的柳枝,清新而柔嫩。
短暂的静寂中,也不知是谁哼了一声:“她怎麽来了?”
这一下隔得稍远些的小姐们才反应了过来。
有以前见过她的窃窃私语,也有往日从没见过的去向别人打听。
那些声音虽然细碎,可姜雪玉随意一扫这些所谓的“名媛淑女”们的神情就知道,只怕这些人对自己的印象并不十分好,隐隐然之间还透出一股忌惮的敌意。
但很快这种敌意就变成了了然的轻蔑。
毕竟,一个从小在山野上长大的丫头,纵然回了京城,可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怎能与她们这些从小娇养的贵小姐相比?
尤月却是下死眼把姜雪玉钉了两眼。
今日她是主人家,可称得上是盛装打扮,出门前揽镜自照时都觉得镜中之人算得上姿色过人,又兼之尤府许久没有遇到过这样有面子的好事,是以眼角眉梢都沾染上几许热烈。
就像是那枝头开着的艳艳的红花,即便不能艳压群芳,也绝对光彩照人,能让人在人堆里一眼就看出她来,是一颗耀眼的明珠。
可姜雪玉一来,全将她比了下去。
如同一轮皓月升上夜空,使明珠暗淡。
尤月心眼本就不大,一则觉得她过于好看以至于碍着人眼,一则又瞧不起她幼时长于山野,当下便假假地笑了一声,竟故意道:“今日怎的只见三姑娘一个,没见着你家长姐呢?”
姜雪玉只含笑回视尤月,淡淡地道:“姐姐与母亲当然是去定国公府了,还特着我向尤府这边道声歉呢。”
尤月脸色骤然一变。
其他人也都是暗暗吸了一口凉气:这姜三看着柔柔弱弱。说话却是够狠!
谁不知道今日清远伯府与定国公府撞了日子?
有聪明又人多的人家,都是一部分人去这边,一部分人去那边。大家都心知肚明,但不会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