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夏念豪气摔碗,可把秦时和栓子看愣了。
栓子率先笑出声:“顺子兄弟在寿舟城呆了这麽多年,怎的江湖脾气一点没改?”
夏念脸红了红:“惹急了撒。”
秦时捂着胸口,这一回吃瘪着实令人窝火,这会儿想起还觉得胸口。
“那便回去罢!但要确保铃铛无碍,她若有个三长两短,咱们兄弟活着也没什麽意思了。”
“妥!”夏念点点头,站起身,看着秦时:“大当家的,这回朝廷来势汹汹,可不像要剿匪那麽简单。不仅朝廷,江湖的人亦盯上了咱们。
铃铛姐被人盯了许久了,好在那个淮南王派了人在她身边。否则恐怕这会儿咱们该给她收尸了。”
秦时点点头:“不能冒进。顺子先回寿舟城吧,打探一下情况,我们乔装在城外,等你有消息了再进去。”
夏念手一拱:“兄弟回见,来日方长。”
秦时看着自己当年救的这个破娃娃,这会儿当真长成了一个俊朗少年。
若是脱离匪道,不知这一生会有多顺遂,于是摆摆手:“能甭见还是甭见,做捕头极好。不要想着回山上做匪,即便劫的是恶人,亦见不得光。”
夏念眼眶一红,话不多说,转身走了。
秦时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子对栓子说道:“栓子,有人能选命,咱们选不了。生下之时就在这淮南的山寨里,一日为匪,恐怕终身为匪。”
“匪不匪的无所谓,跟着大当家的就成。”
秦时摇摇头:“此言差矣。咱们不能总是带着兄弟们在刀尖上饮血讨生计,这回若是过了难关,该退了。值得搏上一搏……”
退了!
秦时站在山顶,望着被云雾隔断的山底,山下比山上还要险恶。退了,意味着生死两半,看命格在哪儿。他倒是不怕。拍了拍手,带着兄弟们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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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雪天终于过去了。过去了,便是萧瑟的冬。
淮南的冬天比长安城要好一些,街上偶尔还能见到一些绿。终于又熬过一年。
琉璃贪恋午後的阳光,将软塌搬到床下,一边睡觉一边晒太阳,直睡的小脸红扑扑,鼻尖渗着汗,翻身打滚加踢腿,简直如入无人之境,分明不把林戚放在心里。
林戚也怪,这几年的失睡倒是被她治好了,与她一起,竟十分好眠。只是也变成一个昼伏夜出的怪人。
琉璃夜里要去红楼,林戚也要一道去,并且带上温玉和司达。她心中清楚林戚要做什麽,当初红楼选人,琉璃并不想留她,温亭并不是她中意的人选,只是一时善念,不忍她再受流离之苦。
手挎在林戚胳膊上,一点不老实,一点劲儿不想使,几乎被林戚拖着走。
林戚走一会儿就满头大汗,忍不住训她:“你能不能好好走路?”
琉璃眉头扬了扬:“大人可以不出门的。”言外之意活该。
林戚见她日渐嚣张的嘴脸,恨不能打她一顿。瞄了她一眼,不做声。
琉璃一边挂在林戚身上,一边去瞄天上的月亮,好些日子没见到这样的月光了,伸手指了指:“看,圆月。”
林戚擡头看了一眼,可不是?一轮圆月。世人爱圆月,只因凡事奢求圆满。
圆满哪里那样易得?低头瞅了这鸨母一样,今晚她的眼睛倒是很亮。
“鸨母有没有恨过自己生的这样……波澜不惊?”突然这样问她。
“?”琉璃眼睛一瞪:“大人生的倒是惊天地,不一样跟奴家睡在一起吗?”
身後的温玉听到这句,忍不住笑出了声,还头一回见一个人跟大人这样口不择言。
“兴许鸨母生的再好些,本王就不只是跟鸨母「睡」在一起了。”
琉璃放开林戚的胳膊,上上下下打量他:“奴家瞅着大人身子骨不错,找个差不多的人,灭了灯兴许也行。大人或许不懂,女人看男人,倒是不大看长相,这男人生的再好,功夫不行,也留不住女人。”
“……”这越说越直白,温玉红了脸,轻轻拉了拉司达的衣角,二人步子放慢了些,生怕前头那两人再蹦出什麽出格的话来,叫听的人难堪。
拌着嘴进了红楼,琉璃不爱看姐妹相认的哭啼啼话本,揪着小厮出去问话。
问的是这个商队的银子结了吗?
整日做些什麽?喝的什麽酒?偏好哪几个姑娘?问的十分详细,小厮亦答的认真,二人一来一往就到了深夜。
这些日子一直是温亭在陪王掌柜,今日温亭被叫住,瑶琴顶上了。
林戚喝了会儿茶,便出门了。承玺来了寿舟城多日,他都当做不知道。
归根结底他来寿舟城不是为承玺,承玺是皇上该操心的。然而朝廷的追兵至今未到寿舟城,兴许是已经被程家解决掉了。
他关心的是秦时。皇上一直刻意隐瞒秦时的事,叫蒋落来剿匪。但蒋落亦不知秦时的真实身份,这身份,是攥在程璧手中的。
若不是林戚的人暗自劫了程家的信差,他亦被瞒在骨子里。这些事情千丝万缕,换做从前,林戚不会为难,而今却为难了。
这鸨母藏着心思不表露,却是真真切切要秦时活的,秦时死了,这鸨母兴许也不会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