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殿下,确定要这麽做麽?”
李老军医担心地问。
“我说过,你不需要质疑。”裴彧的回话很简短。
屋内升腾着热气,李老军医手中,赫然是一块滋滋作响的红烙铁。
烙铁被烧得通体金红,就算用长长的铁钳夹着,还是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气。
裴彧衣襟大敞,袒露着蜜色胸膛。胸肌饱满,线条流畅,肌肉健硕不失敏捷,从宽阔的胸膛渐渐收窄至腰部,呈一个优美的弧度,没入衣下。
只可惜,这一幅漂亮的身体上,大大小小画满了斑驳的疤痕。最显眼的,还要数胸腔之上,狰狞的创口。
白布解开,皮肉绽出,鲜血慢慢地从肉里浸出来。
“这……可是堪比炮烙之刑啊。”李老军医犹豫了一下,还是劝阻。
“少废话。”
裴彧的身体紧紧绷起,腰背弓起,如同张紧了的弦。
李老军医咽了口唾沫,谨慎地将烙铁从火中取出,一点点,接近裴彧的皮肤。
裴彧面色如常,薄唇些微发白,紧紧抿起的嘴唇,显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嗤——”
烙铁细细的边缘贴上血肉,水汽升腾,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香的气味。
疼痛钻心,如同一条毒蛇从心口钻进,顺着血脉神经流淌进身体的每一处,疯狂地侵蚀本就绷得很紧的神经。
裴彧的忍耐力到达极限,手指掐入木椅,喉中发出一声低吼。
李老军医的动作很利索,一下,就将烙铁烫到了准确的位置。裴彧向下望去,血,果然被止住了。
胸口留下一个老大的疮疤,黑红交织,烫熟的皮肉孤零零悬着,如同一朵妖冶的奇葩。
想必是极痛的,李老军医暗想。
裴彧面孔仰起,喉头滚动,压抑着这股难捱的痛楚。
但身体上的疼痛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心口那一块空落落的感觉。
一种很陌生的情感。
裴彧睁开眼睛,茫然四顾,忽然间,有一种不知道今夕何夕的感觉。
房子内部还是往日的陈饰,茶桌上放着吃了一半的冷茶,被褥间夹杂着几条女人的小衣,放在鼻下细细嗅,还能闻到熟悉的馨香。
但空荡荡的室内,却提醒着裴彧,许银翘已经不在了。
她确确实实死在了他的面前。
这种认知让裴彧变得有点恍惚。他缓慢地闭上眼,再睁开,眨了一下眼睛。
他不知道自己在期盼什麽,好像下一秒,许银翘就会从不知哪里冒出来似的。
胸口的疼痛,这时候泛了上来。裴彧捂着心口,缓缓地,躺在了床上。入目是瓜瓞绵绵的床帐,藤蔓间泛着熟黄的颜色,原来这帐子从成婚啓用,很久都没有再换过了。
只是熟悉感作祟。裴彧不住告诉自己。
他习惯了许银翘的存在。执行军务,再晚归府,都能在一豆灯光下,看到她熟睡的侧颜。如今骤然失了床伴,不习惯是必然的。
裴彧试图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
门口有士兵礼貌地叩门:“殿下,耿将军前来商量军务。”
“让他在书房等。”裴彧一开口,才发觉,自己的嗓子是如此干涩。好似被扔进大漠三天三夜,一口水都没喝一般。
他敛好衣服,胡乱从桌上拿下半盏冷茶,灌入喉中。
茶水又涩又冷,直喝得人舌根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