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椭圆域。”他修正道,笔尖在区域边界加重,“所以要先对z积分,上下限是这两个曲面。”
他的讲解依然精准,但少了些往日的柔和。没有一步步引导她思考,而是直接给出结论。笔尖划过纸面的力道,也比平时重了几分。
林栀子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但注意力很快被题目吸引。按照他的提示,她尝试列式,却在确定积分限时再次卡住。
“这里……z的下限为什麽是这个?”她困惑地指着其中一个式子。
沈倦看着她在草稿纸上凌乱的演算,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他忽然伸手,覆盖在她握笔的手上——
这不是他第一次教她做题,却是第一次带着如此明确的掌控欲。他的手掌温热,将她微凉的手指完全包裹,力道不容拒绝。
“看这里。”他带着她的手,在坐标图上画出一条线,“从下往上穿,先碰到的是这个曲面。”
他的声音近在耳畔,呼吸拂过她的发梢。
不同于往常清冽的气息,今天他的身上带着一种躁动的丶如同被侵犯领地後的侵略性。
林栀子心跳漏了一拍,被他突如其来的靠近搅乱了心神。她能感受到他掌心异常的温度,和他语气中压抑的什麽。
“明丶明白了。”她小声说,试图抽回手。
他却收紧了力道,继续带着她的手演算:“所以积分区域要分成两部分,这里,和这里。”
他的指尖划过她的指节,带着灼人的温度。这不是教导,更像是一种宣告——宣告着某种所有权。
直到完整的积分式列出,他才松开手。指尖离开时,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手腕。
林栀子低头看着纸上凌厉的字迹,心跳依然很快。她悄悄擡眼,发现沈倦正看着她,眼神深邃,像藏着旋涡的深海。
“谢谢……”她轻声说,莫名不敢与他对视。
沈倦没有回应,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向屏幕。但接下来的时间,他显然心不在焉——代码久久未动,指尖在键盘上悬停,最终烦躁地合上了电脑。
林栀子试着继续做题,却总感觉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当她第三次写错符号时,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
“那个U盘里是什麽?”
“嗯?”林栀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陈叙学长借我的资料,关于油画肌理的……”
“陈叙?”他重复这个名字,语气平淡,眼神却暗了暗,“你们很熟?”
“不算很熟……”林栀子老实回答,“就是学长人很好,经常分享资料给大家。”
沈倦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两下,节奏杂乱。
“人很好?”他挑眉,唇角勾起一个没什麽温度的弧度,“看来你很欣赏他。”
林栀子终于察觉到他语气中的异样。她擡起头,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目光,忽然福至心灵——
他该不会是……在意陈叙学长?
这个认知让她心跳骤然加速,一丝甜意混着慌乱在心底蔓延。
“学长只是……”她试图解释。
“下周的微积分小测,”沈倦打断她,话题转得突兀,“重点在多重积分和场论。你现在的进度,很危险。”
他的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静,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异常只是她的错觉。但林栀子分明看见,他收拢的指节和微微紧绷的下颌线。
“我会抓紧的。”她小声保证。
沈倦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关切,有警告,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暗涌。
“不会的题,”他最终说道,声音低沉,“随时问我。”
他说的是“随时问我”,而不是“问别人”。
林栀子握紧手中的笔,笔杆上仿佛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她低下头,掩饰嘴角忍不住扬起的弧度。
“好。”她轻声应道。
窗外的阳光悄悄移动,落在她泛红的耳尖上。
沈倦重新打开电脑,敲击键盘的声音比平时更响,更急。屏幕上代码飞快滚动,却始终无法完全占据他的思绪。
那个温润学长的笑容,她接过U盘时明亮的眼神,还有那句“人很好”……所有画面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回放。
他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原来嫉妒是这种感觉——像细小的藤蔓缠绕心脏,不剧烈,却持续地收紧,让人坐立难安。
而林栀子悄悄从习题册上方偷看他紧绷的侧脸,心里那点甜意渐渐扩大。
原来他也会不安,也会在意。
这个发现,比解出十道微积分题更让她心跳加速。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屏幕亮起。是陈叙发来的消息:
「忘了说,下周三下午我在画室,你要是对资料有疑问,可以过来讨论。」
林栀子看着这条消息,又看了看对面看似专注的沈倦,忽然觉得手中的笔重若千钧。
这个春天,似乎要变得不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