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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与馈赠(第2页)

瓦西里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谈判室的空气凝固了,然後,开始以馀嵘升为轴心,重新流动。

城市边缘驯马场上,这里是馀嵘升的另一个谈判桌,对手是流淌汗血马基因的骏马“笑风”没有语言机锋,只有力量与意志最原始的对抗,飓风不安刨着前蹄,鼻息粗重,马眼警惕瞪着这个试图将意志尔到它背上的人类。

馀嵘升没有急于靠近,她绕着它移动,突然动了,左手抓住缰绳根部,右手同时抚上马颈侧剧烈搏动的血管,笑风受惊,阴影笼罩,前蹄在空中狂暴蹬踏,馀嵘升没有硬抗,她的身体像被风吹动的芦苇,顺着上升力道微微後仰卸去冲击,但抓住缰绳和马颈的手纹丝不动,她在感受,感受野性的丶不受控的力量如何産生如何传递如何在爆发後出现细微衰竭。“博”她发出一声短促低沉的命令,在飓风前蹄落下的瞬间,旧力已尽新力未生,她动了,腰腹核心绷紧如弓,利用体重和巧劲向侧下方一坐,一个完美压浪背後是四两拨千斤的时机掌控,笑风的重心被破坏,庞大身躯不由自主向侧歪去,挣扎力道被她引导化解,它试图再次爆发,但馀嵘升的手提前零点几秒感知到肌肉蓄力,通过缰绳施加恰到好处的压力或引导。几个回合的较量,汗水浸湿了她的骑术服,笑风的抗拒渐渐变成了试探,最终化为带着敬畏的顺从,当她终于轻盈跃上马背,笑风不再试图将她甩下,而是开始回应她小腿最细微的压力,腰部最隐秘的转动。

风掠过耳畔,视野在颠簸中变得开阔。

深夜浴室里馀嵘升站在落地镜前审视着镜中的身体,没有羞涩只有探究,如同评估性能卓越的武器或者值得深入勘探的疆域,但身体不仅仅是工具,它也有其需要被承认和安抚的诉求。

她走到那个存放着各类自我探索工具的黑胡桃木匣前打开,里面并非情趣用品的简单陈列,材质形状功能各异带着工业设计感,她选了一件,钛合金与医用矽酮的结合体,线条流畅得像星际飞船的部件。打开开关,低沉嗡鸣响起,她躺进注满温水的浴缸闭上眼,初始接触,像谈判桌上第一句试探性的开场白。然後,是力量递进频率转换,调整参数观察反应,肌肉的绷紧与松弛,呼吸的急促与平缓,血液奔流带来的温度与变化,是对自身大陆的主动测绘,精准刺激临界战栗都是她对这具身体绝对掌控的证明,她能指挥它在谈判桌上不动声色也能驾驭它在马背上纵横驰骋,同样她也能命令它在此刻,为她独自一人绽放出最极致的轰鸣。

水流慢慢平静下来,她睁开眼,浴室朦胧的灯光下是满足与平静,她穿上睡衣走到窗前,脚下是城市灯火倒悬星河,谈判桌驯马场宽浴缸这些都是她的疆域,是她用智慧力量欲望,一寸寸开拓掌控并最终享受着这片属于她馀嵘升自己的无垠版图。

馀金寰觉得潮哑哑的梅雨里人是暗沁沁书是凉屑屑,气是蜜涔涔字是灰哂哂,她缩在六人宿舍属于她的上铺,戴着降噪耳机,试图隔绝楼下情侣的争吵和楼道里外卖盒子摞放的哐当声,电脑屏幕上,金融工程课件密密麻麻,曲线和式子是一团团扭曲线虫啃噬着她的耐心,孤独感不是突如其来,而是无孔不入的湿气慢慢浸透她,让她发霉。

胃里空得发慌,不是饥饿,是确凿的未被满足,她点开手机里一张烤包子的照片,油亮酥皮隐约透出里面深色的羊肉丁和皮牙子馅儿,这成了她对抗整座陌生城市的堡垒。

“不管想什麽招,都要衣锦还乡。”这个念头,最初是在她吃下第一口号称西北风味实则腥臊扑鼻的羊肉後楔进了脑子里,羊肉只剩下垂死挣扎的陋劣,她当下就吐了眼泪也跟着涌出来,是味觉系统对故乡最直接的背叛感带来的刺痛和後怕。

从此,她的美食研究带上了复仇执念。

第一役,对抗肉腥。她买回猪颈肉腥气重,她想起奶奶尼露拜尔处理羊肉时复杂的工序,但出于材料不够她要走捷径,她尝试了人生中第一杯黑咖啡,苦得她直吐舌头,她将纯冻干咖啡粉撒在焯水猪肉上,奇迹发生了,沸水翻滚中,咖啡焦香与苦味是专业清洁工将腥分以蛮带走,留下的是纯粹肉香,她成功了,激动得在备忘录里记下:“任何肉类焯水时加咖啡(纯冻干咖啡,黑咖啡粉,肉腥臊异味全无。”

然後是质感革命。学校食堂的鸡翅软塌塌,裹着厚重甜腻的酱汁,她要的是外酥里滑口感层次,买来鸡翅,用刀和耐心给鸡翅剔骨,然後,将调味好的虾滑,一点点挤进失去骨骼的皮囊里,空气炸锅成了魔法炉,叮的一声後,取出的是外壳焦脆内里弹牙的鸡翅包虾滑,她慷慨分给室友,看着她们惊讶的表情心里涌起小小虚荣。

对材料利用也到了偏执地步。满是淀粉和色素的蟹棒,被她撕一撕,喷上薄薄层油扔进空气炸锅,几分钟後,出来的竟是蓬松酥脆丶可媲美烧烤摊的蟹棒丝,撒上辣椒孜然,是绝佳零食,“全是色素淀粉的蟹棒,撕一撕喷点油空气炸锅炸,最後撒一点烧烤料。”她甚至开始玩弄温度,冰冻石榴,将石榴籽冻硬,一颗颗丢进嘴里,像在吃迸发酸甜汁液的冰沙;冰冻蛋挞,让原本甜腻的蛋挞芯变得如同冰淇淋;冰冻奶盖,将奶茶咸奶盖单独冷冻,用勺子挖着吃,是极致的乳脂享受,还有冻的无籽葡萄拿出来浇点酸奶,葡萄冰渣与酸奶柔滑在舌尖碰撞,是她在南方闷热夜晚里为自己创造的雪山与草原。

最让她有成就感的,是那道被她命名为游子炒饭的创作,“米饭蒸的时候放正常蒸时三分之二的水”,让米粒干爽分明,“炒鸡蛋的时候稍微给煎的焦焦的”,获取焦香,然後,“泡了点菇加点酸辣椒加点十三香生抽耗油鸡精”,最後与米饭同炒,每一口,都是焦香酸辣咸鲜的复合体。

手机响了,是奶奶尼露拜尔,她立刻点开视频,屏幕那端是奶奶被炭火熏得红扑扑的脸庞和身後熟悉的店铺背景。

“奶奶!”她喊了一声,不自觉带上尾音。“金寰丫头!干啥呢?脸盘子咋瘦了?是不是又碟那些胡里麻汤的外卖了?”“麽有!”馀金寰赶紧把摄像头对准她刚刚用蛋挞皮压平,刷上番茄酱放自己喜欢的配料,烤箱180度十五分钟做出来的小披萨,“妳看!我做的西域风情小披!”“外江!蛋挞皮还能这麽玩?不过这个番茄酱放多了,可酸,我们新疆的洋柿子自然熟的那股甜味,它比不了!我跟妳佛,今天买了上好的羊後腿,肥瘦相间,我用辣面子丶皮牙子腌上了,明儿一早烤,那才叫个歹!”“哎呦,博说了,我口水都要下来了!”馀金寰夸张咽了口口水,“我跟您讲,我发现咖啡焯肉,一点腥味都麽有!”“咖啡?苦兮兮的玩意儿?能行吗?”“能行!劳道很!跟您那个用恰玛古炖肉去腥一个道理,都是借用别的味道……”一老一少,隔着几千里,开始了一场关于食物哲学的喧荒,具体食谱执着味道,是她们最坚固的铠甲,抵御着时间和距离的侵蚀。

挂了奶奶电话,本地室友探过头,好奇地问:“金寰,妳们新疆,真的那麽好碟吗?”馀金寰放下手机“嗨呀”她学着奶奶的语气,“我们那儿的羊肉,是带着草香的一点麽有这儿的膻味,拉条子能拉到裤带那麽宽,劲道得很,还有烤包子丶抓饭丶酸奶疙瘩……哦对了,还有我绍尔嬏做的巴哈利,香得很!”她滔滔不绝佛着,就像要把整个新疆都搬到潮湿宿舍里,具体食物成了她描绘故乡的唯一颜料,朋友眼里流露出羡慕,“那妳毕业还回去吗?”“回!肯定要回!不是灰溜溜回去,是要衣锦还乡。”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一些,“我要当个美食家!要能把我们新疆的歹东西让以蛮人都知道都想来碟的美食家!”

跨越几千里的思念,一个人的节假日,出了事的无助,凌晨机场和大巴疲惫,最终都汇聚成了这一个梦想,成为一个用味蕾和智慧,为自己也为那片土地挣得一份富饶与荣光的美食家,她的武器是记忆里的味道和创造新味道的无限可能。

七岁的硕勒盘,觉得自己拥有整个世界。

这个世界由家里饭桌上油亮的手抓肉丶爷爷塞给她的冰糖丶以及院子里那棵能爬上去了望远方的老桑树构成,她信奉的唯一法典是:所有好东西,都该是我的。

饭桌就是她的第一个战场,“阿塔,这块是我的!”她眼疾手快,小手像出击鹰爪,按住盘子里那块带着透明软骨肥瘦匀称的羊羔肉。“尕丫头,这块我先看上的!”爸爸严肃瞪眼。“博!牙全的时候要多吃肉!你佛的!”身子趴到桌上,用整个姿态宣告主权。和爸爸抢和哥哥抢甚至和笑眯眯看着她的爷爷抢,每次把滚烫喷香的肉块塞进嘴里用力咀嚼,感受油脂在口腔爆炸的瞬间,都是她王国疆域的又一次确认,“因为我就是这样被养长大的。”她理所当然地认为,所有的爱最终都会化作碗里最实在的那块肉。

然而,王国里也有让她坡烦的“叛乱”。叛乱通常来自或者偶尔来访的亲属们,人们会拿着花花绿绿的丶带着蕾丝边和蝴蝶结的裙子试图往她身上套。

“我们硕勒盘穿这个,稀早得很!”她用力摇头“绷得哼!跑不快!沟子坐地上凉得很!”她讨厌布料贴在皮肤上滑溜溜的感觉,讨厌裙摆碍着她爬树掏鸟窝,讨厌那些蝴蝶结丧眼地晃来晃去,“打扮是让肚子受委屈的事情。”这是她朴素的认知,穿漂亮裙子意味着要小心翼翼,不能尽情碟肉不能满地打滚,在她看来,这简直是世界上最塔西朗的交易。

她的王国里有极其漂亮的後花园和王位。

那天,美术老师让大家画“我的家”。别的孩子画的是方方房子角角屋顶,门口站着火柴人,硕勒盘咬着铅笔头,想起了烤肉时火坑里跳跃的金红色火焰,想起了被自己抢到的那块肉在阳光下泛漫油光。她拿起油画棒用力把颜色捣在纸上,她用最烈红色和橙色堆出火焰,用沉沉灰蓝色画出铁锤和扳手,甚至用黏土捏了一小块肉粘在画纸上,她的画不干净规矩,只有横冲直撞。

“外江!”美术老师拿起她的画,眼睛瞪大看了好久,然後对着全班同学说,“硕勒盘画的不是房子的样子,她画的是家里的味道和力气!”全班小朋友的目光以蛮聚焦在她身上,那些目光里没有打闹争抢,只有亮晶晶的惊讶和羡慕。那一刻,前所未有的感觉击中了硕勒盘,比抢到最肥的肉更满足,比爬到大桑树顶看到更远的风景更畅快,这种感觉让她整个人都挺了起来。

她明白了,她不仅仅想要盘子里的肉想要树上的桑葚,她想要更多,她想要那种被很多人用亮晶晶羡慕的眼神看着的感觉,她想要人们觉得她劳道。晚上,她破天荒没有去抢电视遥控器,而是趴在桌上,摊开巨大白纸开始画一幅更复杂绚烂的画,画的是她想象中,自己站在一个巨大舞台上,下面全是仰望着她为她鼓掌的人。阿塔凑过来看了看,揉揉她的脑袋:“画啥呢,尕丫头?”硕勒盘擡起头,小脸上是前所未有的神情:“阿塔,我希望被人崇拜。”

她知道,这个愿望,比世界上所有的手抓肉加起来,还要让她渴望,她要为之而战,用画笔,用与生俱来毫不掩饰的野心。

古尔邦节的晨光比平日庄重与洁净,天色是洗练过的湛蓝,阳光如金色泉水泼在大街小巷,空气中弥漫着混合着打扫扬尘熬煮骨汤和新烤馕饼的复合香气。

尼露拜尔的烤肉店今天不对外营业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热闹,门口已洒扫得一尘不染,崭新的艾德莱斯绸挂在窗棂上,像一道道流动的彩虹,店内几张长条桌拼在一起,铺着雪白桌布,上面已经摆满了恰玛古炖羊肉的硕大陶盆丶金黄油亮的抓饭丶层层叠叠的烤包子丶各种干果馓子,以及尼露拜尔和绍尔嬏联手制作的玫瑰花馕和酸奶疙瘩。

馀嵘升一家和绍尔嬏几乎是前後脚到的。馀嵘升的定制西装与传统氛围有些格格不入却又带着她掌控全局的气场,她带来的不仅是昂贵礼物,还有一套顶级的天文望远镜组件送给绍尔嬏。

馀金寰是最後一个冲进来的,带着潮湿的旅途气息和一大包她自制的创新美食。“阿嬷!阿帕!阿塔!我回来了!”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放下东西就扑过去紧紧抱住了尼露拜尔,呼吸着奶奶身上那股熟悉的混合着烤肉和香料的味道。

硕勒盘难得穿上件红色小裙子,虽然脸上还带着不情愿,但也被满屋子的食物香气和气氛吸引,眼睛亮晶晶在桌子旁转悠寻找着她最心仪的目标。

就在这时门外来了大约三十人的外地游客团,人们被这户人家浓郁热烈的节日氛围所吸引,导游上前解释这是私人家庭聚会,但尼露拜尔听到声音热情迎了出去,“外江!来的都是客!今天是好日子,博在门口站着,进来喧喧荒!”她不由分说,将游客们让进了已经布置得如同盛宴殿堂的店里。

游客们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和满室异域风情的美食震撼了,一时拘谨又好奇,一位中年游客看着尼露拜尔忙碌而喜悦的身影,忍不住问:“老人家,看您这麽高兴,这个节日对您来说,为什麽这麽重要?”尼露拜尔正在将一大盘热气腾腾的羊肉端上桌,闻言,她直起腰,目光缓缓扫过满堂的儿孙,又穿透了她们看到了更遥远的地方,脸上笑容沉淀下来,用异常清晰的普通话说道:“我们敬尊祖辈之灵坚信万物有灵,百年後,希望每个漂泊在外的游子都能魂归故里,沿着指路经的方向,踏着白色之路,回到记忆中的草原,和祖辈相聚。”

这时,另一个游客注意到了气质干练的馀嵘升,试探着问:“这位女士,您看来是做生意的人,这麽隆重的节日,您觉得它意味着什麽?”馀嵘升端起面前的奶茶,又看了一眼满桌的食物,尤其是中间象征着牺牲与分享的烤全羊,淡然一笑:“我们这里有一句谚语,叫做先祖留下的遗産,一半是给客人的。”

游客们的目光又转向正在积极摆放她那些创新美食的馀金寰,“小姑娘,这些看起来很特别,为什麽要做这些呢?”馀金寰擡起头,脸上还沾着一点刚才帮忙时蹭上的面粉,大声说:“好吃的东西那麽多,当然要分享啦!”她的声音里毫无保留的热情,是对那句谚语最活泼的注脚。

最後,人们的目光落在了最小却一脸严肃守护着一盘烤包子的硕勒盘身上,有人笑着逗她:“小朋友,妳呢?”硕勒盘用清脆响亮的声音回答:“因为我就是这样被养长大的!”

正式的宴饮开始了。尼露拜尔作为最年长者,做了简短杜瓦,感赞恩赐,祈求平安吉庆,她开始分割烤全羊,将最肥美的部分首先敬给老人和客人。馀金寰的创新菜也引起了大家的好奇和品尝。绍尔嬏安静吃着,偶尔给母亲和侄女夹菜,看着馀金寰兴奋地介绍她的作品,看着小硕勒盘努力又笨拙地啃着羊骨头,馀嵘升则和人们交谈着,言谈间是指点江山的从容。

夜幕降临,游客们带着满心感动和尼露拜尔硬塞给大家的节日食物离开了,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喝着醇厚砖茶享着节日馀韵。

窗外繁星点点,如撒向人间的无数颗祈愿种子,屋内,四代女人的生活轨迹在节日烛火下交汇,那条看不见的白色之路,从尼露拜尔记忆中的牧场和毡房延伸出来,穿过绍尔嬏的擂台与星空,越过馀嵘升谈判桌与驯马场,连接着馀金寰在异乡的实验室,最终,抵达了硕勒盘那刚刚立下“被人崇拜”宏愿的广阔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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