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像是真的饱尝了那相思之苦,带着沉重的分量,一字一字敲在何潆的心上。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节奏稍稍加快,那“长相思”与“短相思”的往复,像极了情思的缱绻与无尽。
何潆感到眼眶发热,视线开始模糊。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最後两句,他读得极慢,极轻,仿佛一声长长的丶融尽了所有遗憾与深情的叹息。
尾音缓缓落下,带着无尽的馀韵,在安静的房间里悠悠回荡,然後归于寂静。只有窗外的风声,似乎也在应和着这份千古的惆怅。
录制指示灯熄灭。
魏希轻轻呼出一口气,从专注的状态中回过神来,下意识地转头想看看何潆的反应。
却见沙发上的女孩儿,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
两行清泪无声地滑过她的脸颊,她甚至忘了去擦,只是怔怔地望着他。
魏希愣住,随即心里涌起一阵强烈的怜惜与无措。
他立刻起身,抽了几张纸巾快步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声音比刚才录音时还要轻柔十倍:“怎麽……怎麽还听哭了?”
何潆这才恍然惊醒,慌忙接过纸巾擦拭眼泪,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对不起……我……你读得太好了……我忍不住……”
“我不是在怪你,”魏希仰头看着她,眼神温和,“我只是没想到……”
现在还有人会因为听一首古诗词而掉眼泪。
但他并没有这麽说,而是用一种调侃的语调道:“你原来是个爱掉金豆豆的女孩子。”
何潆破涕为笑,擡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也没有,我平时没这麽多愁善感,是您读得太好了!”
魏希听到这样直接而动人的反馈,看着她红红的眼圈和鼻尖,忽然觉得,这个寒风凛冽的阴晦日子,因为眼前这个为了一首诗落泪的女孩,变得无比温暖而明亮起来,仿若一阵春风拂过心房。
“魏老师,您先喝咖啡吧,都要凉了。”何潆忽然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忙亲手端起咖啡,送至魏希面前。
魏希接过,在她身边坐下,慢慢地喝起咖啡。
“魏老师,谢谢你,您到底是怎麽和我妈聊的,她怎麽会变化这麽大?你是怎麽做到的?”何潆当真是非常好奇。
魏希笑道:“我有一个绰号,想知道吗?”
何潆眨眨眼,点点头。
“中老年妇女之友。”
何潆噗嗤一笑,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魏希:“你妈妈本身就是高知分子,胸外科主任医师,科室主任,以她的见识阅历能力,她会不知道那些大道理?她不过是困在了回忆里。”
“困在回忆里?”何潆有些不解。
魏希暗忖,看来有些事她妈妈并没有跟她说,他作为外人,自然不好替她妈妈说。
“你妈妈和我倾诉了些你家过去的事情,有些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了许多年,但只要心结没有解开,那个坎就一直没法过去,任何与此相关的生活丶人事,都会受其影响。”
何潆何其聪明,她明白魏希不好直说,妈妈的心结,该妈妈和她亲自说才是。昨晚母女二人已是敞开心扉谈了许多,已是极好的开端,她要对妈妈有耐心,相信她们母女二人一定会更好。
“总之谢谢魏老师,现在妈妈支持我开客栈,还说她也会去找寻自己的快乐意义。我真的很开心。”
“真想谢谢我的话,你什麽时候抽个空陪我去趟南山镇。”
“好啊,大後天客人少,大後天行不行?”
“可以。”
“不过再过一周就是除夕了,您不回家吗?”
“去年我唯一的亲人过世了,孑然一人,在哪里过都一样,不如今年就在你们客栈过吧。”
其实魏希原本还没想好要在哪里过年,但不知为何,面前的女孩让他感受到温暖和明媚,人都是向光性的,他就顺着自己的本心,决定留在此处过年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何潆笑弯了眼眸。
魏希微微看得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