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挂了电话,何潆哼着歌去洗了个澡,洗了澡出来,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不知是时有鞭炮声响起,还是何怀素的影子老在眼前晃来晃去的缘故,扰得何潆无法安然入睡,她披衣起身,打开了曾奶奶的日记本。
【民国三十一年,六月十七日,雨。
我的手忽然被一只大手覆住,我惊讶地低头看去,是既白醒了,他抓住了我的手。
我刚止住的泪又涌出来,我看着缓缓睁开眼的他,哑着声音喊他的名字,“既白……”
何既白擡起一只手,抚着我的脸,替我拭泪,扯起一抹吊儿郎当的笑“我还没死呢,不要哭。”
我深吸口气,止住了眼泪,握住他的手,贴在我的脸上,“嗯,我不哭了。”
何既白的手指在我脸颊上蹭了蹭,指腹粗糙的枪茧刮得皮肤微痒,他一眨不眨地看着我:“我不是在做梦吧?你为什麽会在这里?”
我说:“我现在是随军军医,两个月前来的这里。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幸好遇到了你。”
何既白脸色沉着,语气也有些急躁和沉重:“你不该来这里,这里太危险了!”
我知道他是担心我,何况他现在是个病患,我没与他计较,若是平常,他敢用这种脸色和语气跟我说话,我保准转身就走了。
“我有我的理想和追求,你难道不该支持我吗?”我柔声问他。
何既白叹口气,“真拿我的林大小姐没办法。”
我冲他一笑:“知道就好。”
他苍白的嘴唇咧开一个玩世不恭的弧度,声音虽虚弱却带着惯有的调侃:“刚才你说我是你什麽人?再说一遍我听听。”
他竟然听到了!
我顿时有些羞赧,我都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就这样说,真是失策。
“你先好好休息,别说话了。”我恼道,说着起身就要走。
何既白拉住我的手,“别走,九妹妹,我还想再看看你。”
我的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又坐回到行军床边,“好,我不走。”】
大年初四,郑叔叔带着妈妈去东山草原玩,何潆独自守着客栈。
窗外的细雪飘摇,何潆正低头核对年前的账本,炉火烧得正旺,劈啪作响,几乎盖过了门廊下风铃的轻响。
直到一个带着湿漉漉寒气的影子笼罩在柜台前。
“老板,还有房吗?”
熟悉到刻入骨髓的声音让何潆猛地擡头。
何怀素就站在那里,肩头蒙着一层细雪,发梢微湿,风尘仆仆,嘴角却噙着那样温柔的笑意,眼睛里映着跳动的炉火,也映着她瞬间愣怔的脸。
“你……你怎麽……”她语无伦次,心脏擂鼓般狂跳。
“我想你了,好想好想……”何怀素放下简单的行囊,声音里带着长途跋涉後的微哑,却异常动人,边说着边绕进了柜台里,“就来找你了,欢迎吗?”
何潆嘴角翘起,“当然,欢迎!”
何怀素伸手牵住何潆的手,轻轻晃了下,“那,高不高兴?”
他的手冻得指尖通红,冰冰凉凉,冷得何潆一颤。
但何潆并没有缩回手,而是帮他搓了搓手,又拉着他到炉火边,“手都冻红了,快来烤烤火。”
何怀素仍追问:“高不高兴呀?”
何潆嗔笑:“高兴,高兴,但你手太凉了,我不喜欢。”
何怀素这才在矮凳上坐下,伸出手,在炉边烤起火来。
何潆去给他冲了杯热咖啡,端过来,“喝杯热咖啡吧。”
何怀素双手接过,捧在手里,暖了暖手,直到双手都热乎乎的了,就放下咖啡,去牵何潆的手。
“秦阿姨和郑叔叔呢?”
何潆任由他牵着,轻轻地回握着他的手,“郑叔叔带我妈妈去东山草原看雪景了。”
“你偶像呢?”
“他初二就回北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