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Nathan,你是怎麽选择来我们家的客栈?或者说是从哪里知道我们家客栈的?”何潆问,每个来这儿的客人,她都会问这个问题,进行统计。以便下一步研究推广策略。
“我是听我的一个朋友介绍来的。她是个记者,半个月前入住过你们的客栈。”
何潆一听就知道是谁了,是那个来自上海的漂亮姐姐,她半月前通过小红书来到她家客栈,住了三天,她性格很爽朗,与她和陆瑶都很聊得来,还彼此加了微信好友。
何潆已经带他到了房门前,浅浅一笑,“原来你是林蔚小姐姐的朋友。”
何怀素又看向院中的银杏,“当然主要是因为这棵银杏树,我看到林蔚发在朋友圈的你们客栈的照片,看到了这棵银杏。”
何潆盈盈地笑,“很高兴你喜欢,这棵银杏是我祖奶奶亲手种下的,已经80多岁了。”
何怀素递给何潆雨伞,笑容温和,彬彬有礼,“Nancy,今天谢谢你来接我,早点休息,明天给你看照片。晚安。”
何潆忍下在他面前打哈欠的冲动,眨了眨略微酸涩的眼,扬起一抹甜美的笑,“好。床头柜上有一张卡,有任何需要都可以从里面找到解决方法,也留有电话,有任何需要都可电话联系。晚安,好梦。”
转身上了楼。
回到自己的小阁楼里,何潆锁了门,一个後仰,直接倒在了柔软的床上。
这个何怀素还挺有意思的。
何潆心想着,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拿出手机,点进他的微信朋友圈,想多了解下这个人。
他发的朋友圈并不算频繁,大概一年里有个几张,对,他只发图片,未配任何文字。
那些图片应都是他拍的照片,有风景照,有人物照,更多的是记实照。
她这才第一次知道,原来照片也是可以打动人心,调动起人的情绪的。
有一张□□女性怒而剪发的照片,让她停留了好几分钟,深受震撼。
照片里,年轻的□□女孩正一手扯着自己的长发,一手持着剪刀剪发,缕缕发丝正在断裂落下,她漆黑深邃的双眸怒视前方,眼眸深处闪着泪光和决绝的光芒……
隔着遥远的距离,何潆都能感受到来自女孩的愤怒和抗争。
她大概知道这个事件。
是去年,2022年,伊朗女性因玛莎·阿米尼之死引发的伊朗人民的反头巾法抗议活动。
鲜明的色彩,人物的眼神与表情的捕捉得极好。
瞬间勾起了何潆当时看到新闻时,愤怒的心情。
玛莎因为未遵循□□严格的头巾佩戴要求被德黑兰“道德警察”逮捕,之後她在沃扎拉拘留中心昏倒并陷入昏迷,三天後“离奇”去世。
那种愤懑愤慨与激动的心情再次在心中升腾,久久难以平静。
她已经开始期待看到他镜头中的自己了。
何潆洗漱後,再次爬上床。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了。
这段时间她从没有十二点前睡过觉,基本上都是凌晨一两点才能睡,自己创业果然不是那麽容易的。但她却一点也没觉得累,反而干劲满满,睡眠质量也很好。
在昆明时,虽然她每天锻炼完,十点半就上床睡觉了,但入睡困难,时常翻来覆去地到凌晨一两点也睡不着,经常需要借助药物才能睡着。可这段时间,她带来的安眠药居然没有拿出来过。
但今晚有些奇怪,往常她在这个时候肯定倒头就睡了,可怎麽又有点睡不着。
她忽然想起曾奶奶有个旧箱子,她以前一直很好奇。
三年前曾奶奶临终时,把钥匙交给了她,她这几年一直没来腾冲,怕想起曾奶奶而心伤,此时她睡不着,干脆爬了起来,从胡桃木衣柜里翻出了那个木匣子。
匣子已经很旧了,边角处磨得发亮,露出里面深褐色的木纹。
何潆伸手抚过那些细密的划痕,仿佛能触到时光的纹路。
匣子上的铜锁已经泛绿,何潆找出钥匙,插入孔洞,轻轻转动,“咔哒”一声响,锁开了。
何潆取下锁,打开木匣子,一股淡淡的樟脑味飘了出来,混合着陈年的墨香。
匣子里的东西用一层暗红色的绒布包着,边角处已经磨得发白。
何潆记得小时候,她偶尔会陪曾奶奶来这里住一段时间,曾奶奶会在她睡着了的时候,坐在书桌前,拧亮一盏昏黄的台灯,打开这个木匣子,翻看着里面的东西。
她有一次夜里被尿憋醒,无意中看到,曾奶奶拿着一张老照片在看。
她的背影瘦削单薄丶背脊也有些伛偻,她看得那麽专注,身影一动不动。
她不忍心惊扰了曾奶奶,硬生生憋了尿继续睡,结果第二天发现自己尿床了。
曾奶奶倒是没笑话她,曾奶奶一向是宽厚包容的,但是晾晒被褥的时候,被邻居家小屁娃看到了,笑得可欢了,说她十岁了居然还尿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