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大皇子妃,她实是喜欢牧荆,自然也不愿再提起讨人厌的关河郡主。
白茉花神寺因为宫中两位王妃莅临,早已清空让贵人得以清静礼佛,大皇子妃虔心供奉,将小皇孙交给奶娘後,取出佛经准备念经祈求花神赐福,保佑几日後的宴会顺利进行。
牧荆身为主事者戟王王妃,理当一同念经。
只不过,她眼前白蒙蒙一片,别说念经了,就是想朝拜神像都不知往那里磕头。
大皇子妃看出牧荆的尴尬,便不紧不慢地道:"弟妹身子不便,佛经就给我念吧,这一时半刻也念不完,你先去後头休息。"
牧荆心下一松,从容退下。
幸亏大皇子妃体贴人,没勉强牧荆一同念经,如此牧荆方有机会与鬼星碰头。
身为王妃的她虽得以出宫,但戟王因为被皇帝软禁之故,若牧荆要出宫,自然也要经过重重关卡,各个宫门皆经过报备,这传递讯息的过程中,只要有一人是星宿堂暗谍,鬼星必然得到消息。
若不出意外,鬼星早已于花神寺外某一处等候她。
牧荆便假借闲逛的名义,悄悄潜身至後方一大片的白芦花丛中,白芦花丛茎杆比人身高出不少,隐身在那,不易被撞见。
果不其然,一身灰袍的鬼星,不久後便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牧荆身後。
像一抹游魂似的,悄无声息。
若非芦花飞絮停驻在他衣袍上,发出微弱的摩擦声响,牧荆也许察觉不出他的气息。
一如既往,牧荆对这个神秘的男人,带着敬畏与莫名惧怕:"鬼星大人。"
今日鬼星格外萧杀阴冷,不知想着什麽,他一双银眸望着牧荆好半晌,才问:"近日宫中可有有意思的消息?"
与上一次与鬼星会晤不同,上次牧荆漫不经心,不觉宫廷种种与自己有半分干系,她不过是个去宫里办事的小暗谍。
现在却不一样了。
牧荆已然察觉戟王是日月堂堂主,察觉刘贵妃与自己也许有些关系,察觉戟王与刘贵妃又有解不开的怨。
本来是戟王与刘贵妃的事,如今牧荆也参和进去了,变成三个人的牵扯,况且,一个不小心,牧荆便会身死魂灭,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于是牧荆便直接了当地问:"大人可知,宫中的刘贵妃,可与戟王曾经结下冤仇?"
鬼星似是早知牧荆会有此一问,很快便道:"戟王的生母青妃,据传便是被刘贵妃害死。"
牧荆抖地心脏差点停住。
生母早逝是戟王的软肋,若真是被刘贵妃害死,那麽他言语间对刘贵妃的杀意全然可以理解。
没捅穿刘贵妃都算客气了。
鬼星神色晦暗了几分,口气也有些滞涩:"彼时青妃因身子有孕不适,想听家乡小调,恰巧刘贵妃会奏曲,皇帝让刘贵妃去青妃寝殿里弹琴,没想到,刘贵妃弹曲後那夜,青妃便小産……"
鬼星顿了一下,以过于虚无缥缈的嗓音,结束关于青妃的陈述:"死了。"
死了两个字,轻如花絮,飘散在白芦花丛中,瞬时无迹。
牧荆细心感受周遭空气的流动,是她的错觉吗?
向来连风吹起灰袍衣袂一角都能纹丝不动的鬼星,竟气息微颤。
难道这是一个牧荆不该开口问的问题?
可她方才丝毫不觉鬼星有半分不甘愿。
牧荆硬着头皮,又问:"鬼星大人说的是据传,而非证实。难道其中尚有隐情?"
鬼星:"并非有隐情,只不过是找不到刘贵妃陷害青妃的证据。弹个曲子罢了,如何能令一名有孕的嫔妃小産?"
牧荆疑惑:"太医呢?太医怎麽说?"
鬼星:"太医说,青妃死在习武之人的手里,筋骨内脏严重损伤。"
牧荆猜疑:"或许刘贵妃走後,有宫外的杀手潜入青妃宫中,重伤青妃也说不定。"
鬼星冷冷地道:"皇帝的结论便是这样。但戟王反正是不信,他认定刘贵妃便是杀害青妃的凶手。"
牧荆轻叹了口气,听起来刘贵妃真是被冤枉,毕竟不过弹首曲子罢了,怎麽就能让一个女人小産。
青妃骤然身死,腹中还有一个胎儿,说起来是戟王的手足,一尸二命,难怪戟王要把全部的怨恨都迁怒在刘贵妃身上。
牧荆又拿出袖中的孔雀轻玉杜若簪,问:"大人可看得出来,这只发簪出自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