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煞
满月宴诸位宾客散了後,牧荆与糜爪冬一同步出厅堂。
雪夜格外宁静,本就听力极佳的牧荆,听出戟王的七八名女护卫就隐身在树林与阁楼间。
武艺皆远高于牧荆,说是保护,其实亦是监视。
其实若戟王想,命几个女护卫围攻,很快便能拿下牧荆的命。
如今她的性命已在他的一念之间。
什麽招式都试了,卑微若刍狗,对一个皇子而言,已达忍耐极限,他若哪天要了她的命,她甚至都不会觉得意外。
然而拚个鱼死网破并不是牧荆要的,有些时刻,其实她挺怜悯他的。
便是此际,她不过是欲与糜爪冬议个事,女护卫们亦足音悄然地跟着。
大概主子连少船主义兄的醋都要拈来吃。
左右不过是讲正事,况且糜爪冬是也如姜的义子,戟王应当不至于对他下手,于是牧荆便不避讳地与糜爪冬并肩而立。
牧荆本盘算着请托糜爪冬在大齐的眼线,调查算命仙玉佩上的龙纹图样,然而可笑的是,玉佩竟落在戟王屋中。
昨夜她全身衣物被褪,系在腰带间的玉佩随之坠地,早晨戟王替她备了一套全新的衣饰,玉佩连同其馀衣物被他收走。
于是牧荆只好凭着脑中记忆,在纸签上画出龙纹。
糜爪冬就着月色,将签纸翻来覆去,颠来倒去地看,嘀咕着:"这是一只……龙?看起来倒很像杜玄黑船上的那只螭吻兽。"
他是个图盲,无论什麽花纹,云纹,卷纹,乱七八糟的纹,看在他眼里都差不了多少。
牧荆指出龙尾的差异:"杜玄的螭吻兽有鱼尾,这一只没有。你认真想看看,是不是曾在阿娘那里见过这个图样!"
糜爪冬搔搔头。
牧荆与糜爪冬凑得极近,两人如瀑的发丝几乎缠在一块,自後头看起来,男的挺拔如山,女的袅如春柳,看上去倒是十分适配。
戟王的女护卫们自然是以主子利益至上的,戟王很快便收到消息。
牧荆後头响起了他的声音。
"那是吻兽,沙国一支百年世家的图徽。"
听见他沉稳清朗的嗓音,牧荆缓缓回过身来,视线与他对上。
牧荆心缩了下。
皎灿月华在他棱角锋锐的脸庞映上月白星辉,既清冷又清艳。
戟王斜弌隔壁那个莫名太靠近王妃姓糜的家夥,不过淡淡的一眼,糜爪冬却有种被利刃割过去的诡异感觉。
"为何不找我?我背後有日月堂,掌握数国机密,要查什麽还怕查不到?"
牧荆敛目,不发一语。
嗓音低柔地命令:"过来。"
糜爪冬护妹心乍起,挡在牧荆身前,笑得白生生的牙齿都出来见客了。
"不过是一个图样罢了,殿下何必一副要吃人的嘴脸,小妹又不是块甜糕,你能把她吞了不成?"
牧荆心中无言而对。
只要戟王想,他真能吃了她。
戟王冰凉的视线直接跳过糜爪冬,直直落在牧荆面无表情的脸庞。
他的语气亲昵,温柔得令人头皮发麻。
"过来我这,别再让我讲一次。"
软肋在他手上,牧荆只得提裙默默走到他身边,朝糜爪冬使了个眼色。
义妹脸上并无害怕的神情,糜爪冬虽悻悻然,只得留下牧荆与戟王独处。
戟王无声凝望着牧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