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荆反应不过来。
意思是,他要与她一同漂泊四海?可身为皇子,怎能放下皇族事务跟着她满世界跑?
难道,他不做皇子了?可不做皇子,哪来的俸禄?以他挥霍的性子,铁定没存下多少银两。
既然他没有金山银山,那麽钱要从何而来?总不是全靠她了?让她养他?
皇子金尊玉贵,说好听是高雅,讲难听是茶来伸手,饭来张口,岂是一日三餐海食,每个把月赏一粒普普通通的海珠能打发的?
那得至少卖掉三颗明月珠才够他维持体面哪!
还有随身侍从们,以他讲究挑剔的性子,少说也得配上十来个,而每一个的吃穿用度他自是付不起,得她买单!
不必打算盘也算的出她亏大了!
不过没多久前,她还老觉那句"秦子夜是你的"怪动听,不想竟是讨债来的。
不行,她的船不能收留他。
牧荆笑的凉丝丝:"俗话说亲兄弟明算帐,你想学做生意,没问题,先弄一艘船,你我分行,帐务分清楚,你才不会吃亏。"
戟王严词推拒:"不,我怎麽能让你一个人孤单行船?既是夫妻,自然要待在同一船上,你赚的是你的,我赚的仍是你的,我度量大,吃点亏无所谓的。"
牧荆嘴角要抽了:"你无所谓,可我有所谓。"
"怎麽说?"
"堂堂大齐三皇子跟着我行船,这这……"牧荆顿了下,本想骂成何体统,念几句苦不堪言劝退他,或干脆表明她不养闲人。可瞟了戟王一脸希冀满怀期待的笑脸,突然又说不下去了。
牧荆从他胸膛上翻了下来,拉起紧被盖住自己的脸。
他嗓音竟有得意:"阿微,你也觉得夫君的想法很好,对吧?"
牧荆动也不动。
锦被被他扯了下,牧荆扯回来。
他担忧地问:"哪里不舒服?让我瞅一瞅。"
闷闷的声音从锦被里传了出来。
"我只是累了,睡觉吧。"
男人严肃地宣布:"不行。"
锦被里却钻进入一具温热的铜墙铁壁,後腰陡然被握住,一个瞬间,牧荆整个人往後仰。
她将所有呜咽尽撒在锦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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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牧荆起床时,榻边已摆满一桌热腾腾的早膳。
事前她并不知道,温泉边这间酒肆,是临仙城鼎鼎有名的。地点隐密,又占着城中唯一一处温泉水源,接待的要不是途经临仙城的皇亲国戚,要不便是城中最挑剔的权贵。
是以酒肆供应的早膳,颇合戟王口味。
东南方的饮食以河鲜与米食为主,甫以细缀的温泉水煮食,味道很是别致。
戟王起的早,早在早膳呈上前便已醒转。可即便在这种时刻,他仍衣冠端重不忘工作,到厅上听取僚属们的报告。
追缉杜玄的行动仍然陷入胶着,杜玄舰队消失在东方与南方的海域,竟似在海上隐形了一样。
戟王支着肘,沉思,思考杜玄会逃窜去哪。
僚属们报告完毕後,程女官前来询问。
"主人,糜船主与少船主的小姨在外头,说是少船主一夜未归,他们很是担心。"
戟王随意道:"告诉他们,少船主一切都好,只是不会这麽快回去,她要在本王这待几天。"
程女官垂首:"还有一事,主人吩咐要给少船主使用的铜镜,该放哪里好?"
戟王沉吟:"放在一个我不会经过的地方吧,我不愿她窥见我眼睛的秘密。"
程女官接到命令後,便开始行动,捧起置于地上的铜镜。可捧在手中的铜镜却不意坠地,匡当重重一声,着实制造出吓人的声响。
戟王弌了她一眼,她连忙紧张地跪伏在地:"都是属下不小心,惊扰主人了。"
戟王淡漠的视线定在她脸上,仍是随意:"罢了,本王今日心情好,不跟你计较。"
程女官疏阔的眉眼中都是愧色,战战兢兢地将铜镜搬起,丁龄见状亦去帮忙,一边还使眼风让程女官注意点精神。
此时,牧荆自寝殿中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