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片刻,吴公公亲自来找他,想借他身边的女孩儿一用。
想到宫里曾在民间采选初潮少女,虽然皇帝大叔不像那种人,但毕竟是他爹干出来的事儿,平安不免有些警觉,手中球杖一横,将阿蛮挡在身後。
“你想哪儿去了。”吴公公无奈将他拉到一边,低语几句,平安再次看向两个高台上说说笑笑的少年,点头同意了。
……
钦天监推算吉时,将马球赛定在了初七。
七月初七,本是乞巧节,无论宫廷还是民间,女子都会设坛拜月乞巧,也有许多人家,会在今日向织女求子,祈望幸福美满,阖家团圆。
皇帝本想着微服去国子监观赛的,怀孕的庄妃突然发动了,他也便留在宫中等待。
庄妃难産,从清晨生到傍晚,什麽法子都用了,觉得自己将要不行了,嚷着要见陛下。
皇帝本就不信什麽血光污秽的说辞,谁不是从産房里抱出来的,加之人命关天,便不顾阻拦地进了産房。
庄妃握着皇帝的手,求他看在自己为了诞下皇嗣历经生死的份上,多多照拂娘家弟弟云云。
皇帝知道那熊孩子欠下巨额赌债的事,虽心里不喜,却也不便在这时发作,只是一味应着,让她不要有太多杂念,再加把劲。
掌灯时分,庄妃産下一女,太监拿着纺锤去皇帝丶皇後丶太後处报喜,宫里宫外,那些期冀的丶惧怕的丶观望的烦烦杂杂的心思,在这一夜纷纷偃旗息鼓。
虽是女儿,皇帝也很欣喜,封宁阳公主,食邑八百石,另赐庄妃金银丶丝帛若干,将两间皇店交由她来掌管,也算变相帮她兄弟还债了。
……
华灯初上,国子监外的集贤街格外热闹,杂食店新上了巧果丶酥糖和各类乞巧用的点心,大小店铺和摊贩也都列出各色衣料丶针线和绣样。
两个身穿曳撒的白净少年徜徉在夜市中,一个俏丽,一个英气,俏丽少年挑选了一小筐底样和针线,英气少年十分肯定地说:“您买回去也不会绣的。”
“阿蛮你不懂,”俏丽少年道,“买了就是绣了。”
跟在身後身穿短打的随从上前提醒:“公子,球赛要开始了,别误了时辰。”
“哦!”俏丽少年惊呼一声,扔下筐子拉着同伴疾步离开,随从忙跟在後头结账。
……
国子监宽阔的校场四周,点起了数十支铜制卧鸟灯架,交相辉映的灯火将整个校场照的亮如白昼。
这时暑热渐退,监生们齐聚于此,坐在观衆席上观看赛事。
两队分别穿红蓝曳撒的队员骑着马,一东一西相互对望。
今天的红队不是平安和方禧等人,而是宫里的几位身形敏捷的宫人,阿蛮正是被借走充当队员的,为首的队长穿着银红色曳撒,相貌格外俏丽,间或低声和身边的阿蛮商讨战术计划。
候选人们相互之间几乎不怎麽说话,因为他们既是竞争者,又是合作者,正在风中凌乱,不知该齐心协力克敌制胜,还是打压同伴表现自己。
平安是今日的裁判,穿着白衣,挂着竹哨,骑着小红马来回梭巡。
校场东西两侧,各矗一根带着圆环的长杆,後面用软绳编成网兜,这是球门。整个球赛分上下两场,每场一炷香时间,打进对方球门得一分,以得分多者获胜。
场地中央,一个比拳头稍大的彩色鞠球,才是所有人目光聚集之处。
方禧骑着马来到平安身边,问他:“钱祭酒和陈司业他们,也在拜月乞巧吗?”
平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看台北边,钱祭酒设祭坛和供案,正带领手下司业丶监丞等一干属官磕头拜神。
毕竟这个校场荒废了十几年,老钱生怕有什麽不干净的东西,提前敬告一声,请它们别在这场盛会上生事。
等到把那些黄大仙啊,夜游神啊拜过一遍,钱祭酒才起身宣布球赛开始,拈起一支线香卡在香座上。
伴随一声锣响,平安挥舞球杖,将鞠球重重往天上一击,两列队员催动骏马向前飞奔,挥舞球杖缠斗在一起。
一时间人喊马嘶,拨土扬尘,观衆齐声呐喊,也不知该为哪一边加油打气,反正气氛到了,喊就对了。
乱象之间,蓝方一名队员将球打进了自家球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