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穗看着她那股劲头,心里踏实了些。她原以为得手把手教上半年,没想到这丫头眼睛毒,脑子转得快,更难得的是,敢想,敢说。
中午,两人在田头歇脚。麦穗从囊中掏出两个粟饼,递给阿禾一个。阿禾没接,先低头看陶片,确认刚才记的没漏,才接过饼,小口啃着。
“你以前在羌地,干过农活?”麦穗问。
阿禾摇头:“放羊,砍柴,洗皮子。种地……只看过。”
“那你怎么知道草能肥田?”
阿禾咬了口饼,咽下才说:“我们那儿有片坡,羊群总在那儿打滚,后来那片地草长得特别旺。老牧人说,羊粪尿混着草,烂了就是好土。我就想,人要是也这么干,是不是也行?”
麦穗点点头,没再多问。
阿禾忽然抬头:“麦穗姐,你说……这些法子,以后能教给更多人吗?”
“当然。”麦穗说,“不然我教你做什么?”
阿禾低头,手指在陶片边缘摩挲着,声音轻了些:“我以前……从来没人教我东西。我学了,就想用,想帮人。可我怕……怕别人觉得我不该懂这些。”
麦穗盯着她:“谁说你该不该?地不会说话,但它认谁让它长粮。你若能让它多出一口饭,谁也拦不住你。”
阿禾没再说话,但眼眶有点红。
下午,麦穗带她去了堆肥区。阿禾主动提出要重新整理一份记录,把不同草类的用途分门别类刻在三块陶片上:可喂畜、可肥田、可驱虫。
麦穗看着她低头刻字的侧脸,忽然说:“你这手,将来能写一册农书。”
阿禾手一抖,炭笔在陶片上划出一道长痕。
麦穗没笑,也没改口,只说:“别怕写错。错一次,就知道对一次。”
阿禾深吸一口气,把那道痕连成一个“肥”字。
日头偏西,两人正准备收工,赵王氏又从村口走来,这次没提桶,手里攥着一块粗布,身后跟着两个平日与她亲近的妇人。
她走到田边,盯着阿禾手里的陶片,冷笑:“哟,还学会分门别类了?一个逃奴,记这么多,是想将来告谁?”
麦穗刚要开口,阿禾却站了起来。
她没看赵王氏,而是举起陶片,声音不大,但清楚:“这块记的是能肥田的草。你家上个月豆苗黄,是因为地力不够。要是早用这个法子,能多收半斗。”
赵王氏一愣,脸色顿时涨红。
“你……你懂什么!野草埋地里,烂了要招虫!”
“招虫?”阿禾平静道,“那你家田里的虫,是草招来的,还是去年没清田招来的?你家堆肥里还混着生土,腐熟不到十日就上地,苗能长得好吗?”
赵王氏语塞,指着她:“你……你竟敢教训我!”
“我不是教训。”阿禾终于抬头,目光直视,“我是说,地不会骗人。你若不信,可以划一小块地试试。七日后,看苗色。”
麦穗没拦,只站在一旁,看着阿禾第一次正面迎战。
赵王氏气得抖,转身就走,那两个妇人赶紧跟上。
麦穗看了阿禾一眼:“不怕她?”
阿禾摇头:“怕过。但现在不怕了。她说的不是道理,是想让我闭嘴。”
麦穗笑了下,把鹿皮囊递过去:“明天,你带她家隔壁的李嫂来学。就从‘羊喜草’开始。”
阿禾接过囊,手指在口子上捏了捏,点头。
两人往村口走,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
快到老槐树时,麦穗忽然停下。
她从囊中取出炭笔,在树干上那道“粟”字旁边,又画了一道竖线,写下“禾”字。
阿禾看着那个字,没说话,但手慢慢握紧了陶片。
麦穗转身要走,阿禾忽然开口:“麦穗姐。”
“嗯?”
“你说……我能不能有一天,也像你一样,让一村子人不饿肚子?”
麦穗没回头,只说:“你aready在做了。”
阿禾站在原地,看着那两个字并排刻在树上,呼吸一滞。
麦穗走了两步,忽然又停。
她从囊中取出一块新陶片,写下“压青肥田”四字,递给阿禾:“这个法子,从你开始。以后别人问起,就说赵家村有个叫阿禾的,先想出来的。”
阿禾接过陶片,指尖烫。
麦穗转身走了,脚步没停。
阿禾站在槐树下,攥着那块陶片,抬头看天,云层裂开一道缝,漏下一束光,正落在“禾”字上。
她低头,把陶片贴在胸口,另一只手轻轻抚过树干上的刻痕。
远处,赵王氏站在自家院门口,手里攥着那块粗布,死死盯着槐树方向,嘴唇咬得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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