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头看了眼屋内。三十个人都在忙,手指或缠着布条,或裸着伤口,但都稳稳地动着。织机声连成一片,比从前更齐,更有劲。
她走回染缸残骸旁,蹲下,用手摸了摸地上干了一半的红渍。黏手,洗不掉。
这就对了。
有些东西,一旦留下,就再也抹不去。
她站起身,拍了拍手。阿禾从外面进来,走到她身边,低声说:“她们都愿意签名字。”
麦穗点头:“拿笔来。”
阿禾从怀里掏出炭笔和一块平整陶片。麦穗接过,在上面写了个“誓”字。然后写下第一条:
“凡入织坊者,十指皆可为刃,所织之布,归己所有。”
她写下自己的名字,陈麦穗。第一个按下手印。
阿禾跟着签,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她们排着队,一个个上来,在陶片背面按下带血的指印。有些人不会写字,就画个叉,或者画一竖道。
最后一人签完,麦穗把陶片举起来,对着光看。三十个名字,三十个印记,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像一块新犁过的田。
“这块陶,”她说,“埋在织坊门槛下。”
阿禾接过,走到门前,蹲下挖土。她把陶片放进坑里,压实,再铺上碎石。
麦穗站在那儿,看着门槛。从此以后,每个人进出,都会踩在上面。
她们不知道将来会怎样。赵王氏会不会再来闹?里正会不会下令封坊?官府会不会查禁红布?
但此刻,她们知道一件事:这布是她们自己织的,血是她们自己流的,名字是她们自己签的。
没人能替她们决定值不值。
太阳移到中天,织机声没停。布一匹匹下架,叠在竹席上,红得刺眼。
麦穗拿起一把剪刀,走到最新一匹布前。她剪下一角,攥在手里,走到院中。
她点燃火盆,把那块布扔进去。
火焰腾起,红布卷边、变黑、化灰。她看着火,直到最后一缕烟散尽。
阿禾走过来,问:“为什么烧?”
“不敬神,也不留旧。”她说,“从今往后,每织一百匹,烧一角。记住是谁让它存在的。”
阿禾点头,转身回去干活。
麦穗站在院子里,左手伤口还在渗血。她没包扎,任血顺着指尖往下滴。
一滴,两滴,落在门槛石上。
喜欢我在大秦种田养家请大家收藏:dududu我在大秦种田养家小说网更新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