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时,里正带着县令亲兵来了。五匹马,尘土满身,领头那人腰佩铁尺,一脸“我是来清场”的表情。
“这些人留不得。”里正站在晒谷架下,声音压得低,“养一日耗三日粮,再过几天,咱们也得吃土。”
陈麦穗站到他面前,比他矮一头,可没后退半步。
“他们吃土都活,”她说,“何不教他们认菜?”
那人一愣。
她没等他答,蹲下身,掏出炭笔,在竹简上画起来。左边一栏写“识毒”,底下画了蕨、毒芹、曼陀罗;第二栏“代食”,画了薯藤、稗子、野苋;第三栏“净水”,画了草木灰滤水法;第四栏“疫防”,画了煮沸、分食、避蝇。
“四件事,三天教会。”她说,“教完让他们自己管自己。”
里正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她把竹简翻到背面,在右下角极小的地方,画了道藤蔓后的微光。又抬头,扫了一眼亲兵队伍。
最边上那人袖口沾着灰,和昨夜毒粉一个色。
她没动。
日头刚冒头,她站在晒谷场中央,身后是三百饥民。她让阿花把昨夜剩下的药渣摊开,指着说:“这草叫白蒿,长在沟边,叶子像锯齿,根是白的。谁再挖到那种带绒毛的蕨根,先拿这个煮水泡半个时辰。”
有人点头,有人茫然,孩子倒是盯得认真。
她又掏出一捆晒干的红薯藤:“这也能吃,切段蒸熟,加点盐。别生嚼,不然肚子鼓得像皮球。”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阵咳嗽。一个瘦得只剩皮包骨的男人蹲在地上,手抖得拿不住碗。
她走过去,蹲下,把碗扶正。
“你叫什么?”她问。
“李三……”男人喘着,“河北郡的,地旱了八个月,官仓不开……”
她点头,从鹿皮囊里摸出半块薯团,塞进他手里。
“吃完,去西边草棚躺着。明天教你认菜。”
她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土。日头照在她脸上,汗顺着鬓角往下淌。
她没擦。
远处,亲兵牵马准备回城。那个袖口沾灰的人走在最后,路过艾草帘时,脚步顿了顿。
陈麦穗看着他,右手慢慢摸向鹿皮囊。
囊口微开,露出半截炭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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