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
后来,自己被江婉欣推下冰冷的池塘……
不知道性子过于温和的新帝有没有力挽狂澜?
屋中光线昏暗,呼吸可闻,似有什么悠悠飘浮在空气中。
隐隐可闻见海棠的清香。
白芍轻手轻脚点上蜡烛。
李青竹见秀宜的目光疏淡而悠远,似乎并不是在望纱窗,而是透过纱窗,望向那缈远的,不可知的未来……
他心中突的一跳,不由脱口而出:“宜姐儿,你在想什么?”
秀宜回神,右颊露出可爱梨涡:“没事,想起些过往。”略一停顿,又道,“我以为,还是得跟圣上讨个恩典。大夏国是块肥肉,周边各国正虎视眈眈!此时挑起内战,实在是不明智。”
李青竹望过去,秀宜眼眸晶亮,像浸了水的星子,直直撞进他幽深如寒潭的眸:“不如你来猜一猜,国库失窃的粮,除了三皇子自用,余下的卖去了哪里?”
李青竹略一思忖,“啊”的一声低呼,蓦地弹起来,撞翻了案上的茶盏:“你的意思是……他怎么敢?”
秀宜只稳稳地坐着,一声儿也不吭,淡然望着青花盏倾倒,滚烫的茶水冒着袅袅的烟,浸湿作了一半的画,望着茶盏盖轻轻滚了两圈,“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白芍拿了扫帚,轻手轻脚地把碎瓷片扫进撮箕,悄无声息地端出去了。
李青竹手忙脚乱地扶起倾倒的茶盏,喃喃低语:“他怎么敢?”
“他怎么不敢?你觉得他只有数万人,不算多,可你想过没有?他若举事,洛水关十万大军必然响应。匈奴早已经虎视眈眈,会不会趁火打劫?北边草原呢?不想分一杯羹?还有南粤,南粤这几年风调雨顺,国力强盛……到时候,大夏国将何去何从?”秀宜语音轻淡,神情自若,可搁在膝上的双手,悄悄紧握成拳,指甲刺破柔嫩的掌心,留下尖锐的刺痛。
李青竹额上浸出冷汗,扶在椅背上的手青筋暴起,漆黑的眸子惊骇莫名。
“若不能说服陛下,便只有硬碰硬,没有别的可能。现在的大夏,可担得起后果?”秀宜声音恳切,神情笃定,“云水粮库失窃案结案前,须得看好三皇子。”
李青竹俯身作揖,郑重道谢:“多谢宜姐儿。我和太子,并不敢往这方面去想。我会想法子说服陛下。”
秀宜屈膝:“世子……”
李青竹打断她,声音清洌:“喊我志节。”
秀宜也不矫情:“志节,大夏好我们大家才好。拜托了。”
李青竹转身就走,白芍忙打起帘子。
秀宜送到门口,看着他修长的背影融进了夜色中,轻轻地叹了口气。
“走了?”王氏从隔壁房间出来,温热的手扶住秀宜单薄的肩,“快洗漱休息吧。珠姐儿已睡熟了。我也走了。”
秀宜感激地道:“多谢舅母。”
王氏轻柔地拍拍她的肩,落红提着灯笼,主仆俩顺着抄手游廊往外走。
秀宜目送她们,直到看不见身影了,才招呼白芍打水来洗漱。
李青竹出了廖府,弯腰钻进马车。
“爷,回府吗?”来运问。
“去东宫。”李青竹简短地道。
身子往车壁上一靠,闭上了眼睛。
“吱呀呀……吱呀呀……”车轮转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