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玉门关已经很热了,尸体腐烂得很快。
自战告捷后,匈奴又强攻了三次。
到底是匈奴的精锐,悍不畏死。
战之所以大捷,多半还是因为出其不意,挫了匈奴人的锐气。
一旦匈奴王冷静下来,调整了战略,大夏就再占不到便宜。
第二次进攻匈奴选在了正午。酷烈的太阳下,三十万银盾反射着太阳光,耀得城头上士卒的眼睛都花了,再加上弩车的威力,只差一点就让匈奴兵攻上了城墙。
秀宜这才知道前一世父亲是如何殉国的。
三次强攻,城楼下留下很多尸体,有大夏士兵的,但大多数是匈奴兵留下的。
匈奴王不仅不许掩埋,还时时窥视着,躲在暗处射杀出关打扫战场的大夏兵,恨得秀宜咬碎了银牙,偏又无可奈何。
炎热的天气里,尸体的腐臭蒸腾而上,熏得城楼上的守兵头昏脑胀——幸得秀宜在,带着人制出防治疫病的药,这才没有爆大规模的疫情。
“将军,有朝廷的邸报。”一个小将匆匆走上城楼,把邸报双手递给张卫国。
张卫国接过看了看,随手递给李青竹:“世子,恭喜了。”
“恭喜?”李青竹有点莫名,接过来展开,见上边有两则消息。
一是他出任户部尚书,择日上任。
二是孙立涵出任户部侍郎,亲自押运粮草来了玉门关。
李青竹笑了起来——有立涵在,粮草当无忧了。
“孙立涵?承恩侯府那个纨绔?”秀宜微蹙眉头,“他可信吗?”
“可信。而且他只是看上去纨绔罢了。”李青竹含笑道。
“意思是,他扮猪吃老虎?”秀宜挑了挑眉。
“阿涵的身手比我也不差。”李青竹笑笑,你以为他为什么会被李静竹打得鼻青脸肿?十个李静竹也不是他对手。”
“为了去云水?”
李青竹点头。
秀宜笑起来,阳光下,她乌间的玉簪反射着点点微光,在她晒得微黑的脸上投下斑驳光影。
一阵震天鼓响钻进耳朵。
匈奴兵又起强攻了。
秀宜脸上的笑意湮灭无踪,整个人又成了根绷紧的弦。
李青竹看得心疼,却完全无法宽慰,只能站在她身旁,给予她全力的支持。
秀宜站在垛口,冷冷地看着城楼下面的戈壁滩。无数的尸体倒在乱石间,彪悍的匈奴兵用布遮着口鼻,推着体型庞大的弩车,急行而来。
弩车上的金属在阳光下闪着冰冷的光,车轮滚过出的“轰隆”声震得人心尖。
秀宜闭了闭眼,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李青竹温润的手扶上她肩头。
她转过头,对上他沉稳的黑眸。
“会有办法的。”李青竹笃定地道。
秀宜点点头,不说话。
弩车停下了,铁制的箭头闪着冷幽幽的光,在艳阳下画出个弧,带着噬人的杀意,直奔城楼,精准地射进一个守兵的胸膛。
守兵被巨大的冲力扯得“噔噔噔”连退三步,倒下去,箭头从他后背探出,把他顶起来,箭尾兀自颤动不休。
秀宜急奔过去,早已经捏在手里的银针直刺下去。
李青竹小心扶住他,魏蜜手里的大剪刀一刀剪下,“咔嚓”一声,箭尾掉下来。
随着秀宜一声“起”,李青竹捏住箭头,稳稳拔出,秀宜“刷刷刷”又是几针下去。
伤口周围的血漫出一点,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