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佐藤被逼得连连后退,后背撞上了冰冷的廊柱,退无可退。
“还有,”鹿野院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锐利,“你刚才,一直在强调酒是源先生的,池水有问题,却对你亲手准备的第一份冰块讳莫如深!你在害怕什么?又在掩饰什么?”
佐藤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尽,冷汗如同小溪般从额头鬓角淌下。他张着嘴,却不出任何声音,咬紧牙关。
我看着鹿野院步步紧逼的身影,看着佐藤摇摇欲坠的崩溃姿态,刚才的窘迫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
我深吸一口气,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鹿野院大人说得对。而且,在服务台时,佐知子小姐说过,是佐藤先生您特意嘱托她,说松本先生喜欢喝加冰的啤酒,让她再去取些冰来,免得松本先生火。”
我走到鹿野院身边:“您当时就在现场,您明明知道,松本先生喝的是您之前准备的加了冰的酒!可您刚才,却只字不提冰块的事,只拼命想把毒源往源先生和池水上引。为什么?”
“为什么?”鹿野院紧接着逼问,声音如同最后的审判,“因为你准备好的毒,就下在那第一桶冰块里,你与松本是多年朋友,知道松本的习惯,他一定会用手直接抓取冰块放入杯中。啤酒和馒头,不过是障眼法,而佐知子小姐取来的新冰块,根本还没来得及用。”
鹿野院的话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敲在佐藤紧绷的神经上。
“还有,中间省略的部分,到底是什么呢。明明我离开后到事,中间还有一段时间。鹿野院大人,或许可以好好敲打一下这位不愿说真话的先生。”
而且死者,真的很眼熟呢,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佐藤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那层强装的镇定彻底碎裂,露出底下绝望而扭曲的内核。
他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顺着冰冷的廊柱滑坐在地,头深深埋进双膝之间,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
他陷入了忏悔之中。
“是……是我……”嘶哑破碎的声音从他膝盖间闷闷地传出,带着浓重的哭腔,“是我干的……”
整个汤池区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佐知子压抑的抽气声,和源先生沉重的呼吸。
佐藤猛地抬起头,脸上涕泪横流,眼神却空洞地望着池子旁松本的尸体,充满了怨毒和一种疯狂的解脱:“是他!都是他逼我的!”
“十年了!整整十年!我们一起打拼,一起流血流汗!可所有的功劳,都是他的!所有的好处,都是他的!升职加薪,开店置业……我呢?我永远是他背后那个影子!连我……连我喜欢的女人……”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猛地转向一旁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佐知子。
他手背青筋凸起,指甲深深陷进皮肉里,“……他也要抢走!把她当成什么?呼来喝去的佣人!随意打骂的出气筒!我……我忍够了!我受不了了!他今天还在骂她!就因为冰块化了一点!他算什么东西!”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亢,最后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咆哮,在空旷的浴池间回荡,撞在湿漉漉的墙壁上,留下凄厉的回响。
“我弄到了那种药,是毒蛇腺体里提取的剧毒,只要一点点,而且这种毒低温传递慢,可只要到了高温环境,就会迅扩散,后面我打算把桶扔到池子里,与温泉融合,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大家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毕竟整个池子都是毒,”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只剩下绝望的呜咽,“我想嫁祸给源……我知道他们之前有交易上的龃龉……我以为……天衣无缝……”
他蜷缩在地上,像条濒死的蠕虫,彻底崩溃了。
真相大白。
“没办法……没救了……他们不会……放过我的……”他兀自言语,神色灰败。
什么?
就在一刹那,他突然抓起一旁的铁具,朝着自己的喉咙刺去。
说时迟那时快,我把一旁的桶往他背后一砸。
他被痛得扔掉了铁具。
“看来这位先生还藏着许多秘密呢。鹿野院大人。”我踢了踢铁具,让他滚得更远了。“你说你爱佐知子小姐,却在方才任由我们怀疑她。你明明知道佐知子小姐的处境,却选择漠视。这样的你,凭什么说爱她呢。若是佐知子与你在一起,你也会是松本那样的人渣吧。”
天领奉行的同心上前,给瘫软在地的佐藤戴上了沉重的手铐。
“不……不……”他空洞地摇着头。
佐知子被女侍搀扶着,整个人像被抽空了灵魂,眼神迷惘地望着被拖走的佐藤,又茫然地转向池水中的松本,泪水无声地汹涌而下。
源先生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擦着额头的冷汗,看向鹿野院的眼神充满了感激和后怕。“多亏了鹿野院大人啊。否则这小子要害得我吃不少苦呢。”
“为什么你一直没出现,出事才来?”我到现在都还是疑惑,这个人的身份。
“呃,这个嘛,自然是我有其他客人,就在旁边。”他擦了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