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是戒茶。她站在几步开外,手里还拎着半杯没喝完的奶茶,浅褐色的眼睛睁得溜圆,“不是,怎么在这里你都能找我?你这么阴魂不散啊!”
我惊魂未定地喘着气,试图找回一点学者的体面,“不是,是后面有条野狗一直追着我。”
戒茶顺着我的手指看了一眼那幽暗的巷口,眉头微蹙,又看了看我惨白的脸和擦破的手肘,果断把奶茶塞到我手里:“压压惊。算了算了,看你这魂飞魄散的样子,咳咳。”
“稿子晚点再说。正好我卡文卡得想跳海,走,陪我坐船去海上找找灵感。吹吹风,换换脑子,这可比在城里安全多了。”她不由分说,拉着我就往码头方向走。
戒茶租的是一艘小得可怜的舢板,在港口密密麻麻的船只间,毫不起眼。
船身随着浑浊的海水轻轻摇晃,油漆剥落得厉害,露出底下灰白的木头。
戒茶倒是兴致勃勃,一屁股坐在船尾,把点心盒子放在身边,指挥着船夫往稍微开阔些的海面划去。
海风黏腻地扑面吹来。
“你看那朵云!”戒茶指着天边一团积云,旁边还有一小团云,“像不像一只巨大的堇瓜兽在喷火?啊!灵感来了!”
堇瓜……兽?那是什么。
她掏出随身的小本子和炭笔,整个人趴在摇晃的船沿上,“刷刷刷”地写了起来,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海风吹乱了她的短。
船夫是个沉默寡言的老头,慢悠悠地摇着橹。
小船吱呀作响,在海浪中起伏。
我抱着膝盖坐在船头,看着船头破开青蓝色的海水,荡开一圈圈涟漪。
远处,离岛的轮廓在薄暮中显得模糊不清。而方才疯狗的眼睛偶尔还会在我脑海里闪现,带来一阵寒意。
就在我稍稍放松紧绷的神经时——
“砰!”
船身毫无预兆地剧烈一震。
像是撞上了水下的礁石,又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顶了一下。我整个人被巨大的惯性猛地向前甩去。
“啊!啊!!”戒茶的尖叫和船夫的惊呼几乎同时响起。
冰冷刺骨的海水瞬间没顶而来。
咸涩的海水猛地灌入口鼻,呛得我眼前黑,肺里火烧火燎。
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沉,沉重的外袍像水鬼的手死死拖拽着我。
旱鸭子的我惊恐地挥舞着手臂,徒劳地拍打着无处不在的海水,嘴里尝到的全是绝望。
“苦荼!抓住这个!”混乱中,戒茶的声音穿透水波传来,带着水花四溅的哗啦声。
一个漂浮的点心盒子被用力推到我附近。我拼命挣扎着伸出手,指尖终于够到了那湿滑的木盒边缘,死死抓住。
“别慌,别乱动!”戒茶的身影就在不远处,她水性极好,像条灵活的鱼在水里稳住身形,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把我往船体残骸的方向拽。“船夫!这边!”
戒茶有力的手臂终于拖住了我的腋下,奋力将我往翻覆的船体边推去。
船夫也挣扎着游过来帮忙。
我们三个人狼狈地扒住那倒扣的船底,在起伏的海浪中剧烈地喘息着。
我咳得天昏地暗,肺里像塞满了扎人的刺,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海水顺着衣服往下淌。
“怎么回事…咳…咳咳!”戒茶抹了一把脸上的海水,惊魂未定地喘着气问船夫。
船夫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不…不知道啊,水下…水下好像有东西撞上来,好大的力气。”
“先别管了!快,附近有船!快喊人!”戒茶扯开嗓子,朝着远处一艘正在收网的渔船方向拼命挥手呼救。
冰冷的海水浸泡着身体,每一次海浪的起伏都像要把残存的力气抽干。
“坚持住…苦荼,再坚持一下…”戒茶的声音也带着颤音,她的手臂紧紧环着我的腰,传递来一点微弱的暖意。
有渔船终于注意到了我们的呼救,慢悠悠地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