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下别墅门前的台阶,穆憕看着花纹少见的防滑地砖,忽地笑出了声。
九年不见,彼此的年岁都在长,尤其是她自己,这些年的经历阅历,让她看问题全面了很多,客观来讲,她是能理解穆升的。
身为穆家正牌、唯一的继承人,他需要知道的事情不少,也不多,至少不包括事无巨细地了解她这一点。
所以她对什么过敏,喜欢、适合吃什么菜,有什么要紧?
夜风不如来时烫人,穆憕心情复杂地抬头用力眨了眨眼睛,在再次闪动的手机屏幕的催促下,快步走出别墅大门,弯腰上车。
车内的冷气开得很足,裴艺凝的坐姿懒洋洋的,表情看起来不太好,相比来时的放松和愉悦,此时的她严肃得像是在生气。
穆憕走那几步出了点汗,担心冷风直吹要坏事,边调整空调出风口边抹掉额顶的汗问:“我没有出来得很慢吧?”
裴艺凝是个时间观念很强的人,说几点就是几点,多年好友,穆憕在她这里当然是有点特权的,但这特权的大小,多数情况下得看她的心情状况。
好的时候,晚上个十分钟八分钟都不算事,不好的时候,一两分钟都可能要黑脸。
结合当前的情形,穆憕直觉不是很妙,下意识开始哄人:“艺凝,说真的,你真的太让人佩服了,这些年沾了你的光,我的手机闹钟都是摆设,今晚多亏了你,电话来得这叫一个及时,你看,刚刚满一个小时,我们现在出发去赶场,绝对不可能迟到。”
“是么?那我打电话给你打早了。”裴艺凝黑着脸应声,声音恹恹地。
穆憕眼皮一跳,确认了她这趟回家肯定是不顺利,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没再多说。
车内空间安静下来,裴艺凝熟练地挂挡踩油门,下一秒,强烈的推背感带着两人冲进夜色。
车外风声和引擎声交缠着嚎叫,过滤后传进人耳,超快的提速让人有种□□离地漂浮在空中的失控感和兴奋感。
穆憕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反应过来车子驶离前,余光中有一辆车停在穆家别墅么门前时,心终究不受控制地紧了一下。
她记得来之前那个位置是空的,什么时候出现的?
是她那位生身母亲回来了?
不对,以薛女士的脾性,她不可能回自己家这么不干脆,哪怕里面有个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的自己。
在薛红的眼中,即便是她不想见,那也得是自己躲着,不可能是她主动回避。
可不是她,能是谁?
穆憕想问裴艺凝有没有看到,话到嘴边想起她心情不好,耐心地等着她理智回笼车速下降,瞧着没那么差了,才试探着开口:“阿姨她是不是又说你什么了?”
裴艺凝扶着方向盘深呼吸,脸色依然很臭:“说什么?我现在除了单身,还有什么她能说的?”
她们两个年纪相差不大,细数只有几个月,年份上却差一年。
穆憕春天时刚过完29周岁的生日,用老人家的算法,虚岁已经三十。
裴艺凝比她大上一岁,三十周岁的生日还没到,虚岁已经三十一。
穆憕喜欢女人,九年前出柜被扫地出门,现在属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状态,感情上自然没有谁能说她什么。
裴艺凝不同,因为她当年的一时冲动,这些年来一直是个饱受质疑的直女。
没办法,谁让她们两个认识太久,关系太好。哪怕再三保证,她们只是纯粹的友谊,裴爸裴妈也很难放心。
而怀疑这种带有侵略性的东西,一旦种下,即便不生根发芽也能改变土壤环境,进行一定范围内的破坏。
好在破解之道不算太难,只要裴艺凝交上一个男朋友,质疑声就会得到控制。
偏偏一年两年三年四年……九年过去了,裴艺凝愣是没能找到一个合她心意的男人。
对此,穆憕十分庆幸裴艺凝是独生女,裴爸裴妈也足够爱她,否则她们两个怕是要有一样的下场。
真那样的话,她肯定会自责到爆炸。
不过现在听到裴艺凝这么说,穆憕的心里仍旧不太好受,无论如何,裴艺凝都是被她给连累的。
感知到她的低落,裴艺凝不爽地嘶了一声:“橙子?”
“嗯。”穆憕对着窗外应声,情绪明显没有刚才好。
裴艺凝搭在方向盘上的双手握紧,恼怒地一咬牙后靠边停车,转身对着副驾的方向说:“橙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要郑重地告诉你,我单身到现在的原因不在你,这跟你没有关系,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