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俩同是网红大主播,但领域不同,相对的工作范围也不一样,真忙碌的时候算是不分上下,不忙的……不忙这两个字只有裴艺凝有资格说。
这也是裴艺凝至今都能守住她的时间观念,保持十一点之前入睡这个好习惯的重要原因。
穆憕和她比,那惨多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三百天要直播,两百天要直播过零点。
如此强度,没用人参滋补都算她底子好。
穆憕想得不是滋味,尝了口凉着的冰粉问:“我今晚不忙,你有事没?没的话,咱俩去吃顿放纵餐?”
“不了,今晚我得回家,上次出来后一直没回去,老裴闹脾气呢。”裴艺凝摇头,说完想起什么,诧异地抬眼盯着穆憕。
“嗯?我脸上有东西?”穆憕抽纸擦嘴,看纸巾是干净的,转身要去找镜子。
裴艺凝拦住她:“没有,没东西。”
穆憕:“那你?”
裴艺凝扁扁嘴问得不太干脆,“没,就是好奇你今晚没约吗?”
“约?”穆憕不解,“我应该有约吗?你听谁说什么了?”
裴艺凝想起昨晚在南街补香水碰见的穆升,又想着穆憕上次都去了,今天应该也不至于说都不能说,就哦了一声:“这不薛姨过生日,我以为小穆会叫你过去吃饭。”
二十五年的交情,穆憕和家里的关系,除当事人之外她可以说是最了解的。
这么多年过去,穆憕态度从未软化,不喜欢对穆家用“回去”,这是上次穆升生日叫她回去吃饭时,她发现的。
说心里话,这样的介意给她的感觉很不好。
可她终究是个外人,不在矛盾的中心点,所见所知都有限,更无法去评判什么,但在她的心底,她始终认为穆憕和薛红是会和解的。
中间差的不过是契机,毕竟是亲生母女嘛,出个柜而已,哪里真的要老死不相往来。
穆憕捕捉到关键字眼,眼皮一挑,后知后觉明白过来穆升在电话里的急躁,神色不变地说了个“没有”,继续吃东西。
裴艺凝点点头,没再多说。
吃过午饭,窗外的雨不仅没停反而更大,穆憕送走裴艺凝,站在窗前看着被风吹出的波纹,失焦的双眸穿越时空,定格在九年前的这一天。
连块玻璃都在彰显格调的奢侈品店内,对着她除了狰狞只有轻蔑的那张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不止脸,薛红似乎整个人都被名为幸福的东西包裹了。
她亲密地搂着比她高出许多的宝贝儿子说着什么,然后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那一刻,穆憕多想什么都没看见,偏偏天不随人愿,甚至她都怀疑是不是老天在故意戏弄她。
——兼职三个月,从来只有周六日上班的她,那天恰好闲着,遇上同事受伤临时去顶班。
后来想想,这大概就是命吧,老天爷也想让她看得更清楚——她和穆升之间的距离是多么难以跨越。
穆憕摇摇头,失去的焦点重新凝聚在玻璃映出的人脸上。
她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想不通,薛红因为超生丢了工作,为什么不去怨恨超出的那个,唯独怪她。
无数次钻进牛角尖后,她仍然没有想明白,不过她发现这样的执着,只会浪费她的时间,消耗她的精神。
一如此时此刻。
手动拍脸拖回跑远的思绪,愣在窗前的人转身端起吃饭前整理出来的新品,去化妆桌前一一试用。
试完收纳盒里的所有色号,窗外的天刚好黑透。
打湿的卸妆棉按在微微刺痛的唇上,纯白色面片和厚重的唇泥顷刻间合二为一,互相浸染。
穆憕皱着眉头擦干净,小心用清水冲洗,接着卸掉脸上所有的粉质,下楼走人。
时诺和裴艺凝都忙着,她无心应付不熟的同事,又不想一个人吃大餐喝闷酒,难得纠结地坐在车里翻看为数不多的可联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