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移送检方,检察官开始侦讯。但警方还在取证的阶段,有很多事情要向他确认,所以目前仍然羁押在警局,我也在分局的拘留室和他接见。他承认自己的犯罪行为,也全面招供,应该不会延长羁押。起诉之后,就会移送到东京看守所。”
律师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真实感,穿越了和真的脑海。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问:
“我该怎么办?”
“我身为律师,能够对家属说的,就是请你协助达郎先生减轻刑期,要求陪审员能够酌情减刑。”
“具体该做什么?”
“在讨论这件事之前,我要交给你一样东西。”堀部从身旁的皮包中拿出一个信封放在桌上,“这是达郎先生交给我的,他说他请求选任公设辩护人,就是为了把这封信交给你。”
信封上写着“和真收”几个字。
“我可以看吗?”
“当然。”堀部回答。
和真拿起了信封。信封的封口并没有封住。警方当然已经确认过信的内容。
打开折起的信纸,信纸上整齐地写着工整的文字。
“我可以想像你打开信纸时不愉快的表情,可能气得想要撕掉这封信。你撕掉这封信也没关系,我很清楚,自己没有资格为这件事怨叹,但是我希望你能够看完之后再撕。
这次的事,真的万分抱歉。虽然我深刻了解到,这不是道歉能够解决的事,但我只能向你道歉。我相信会造成你很大的困扰,以后也一定会造成你的困扰,一想到这件事,就心如刀割。
我相信你已经从律师口中了解详细情况,一切都缘自多年前犯下的错。虽然现在为这种事叹息已经为时太晚了,但我真的很后悔,也觉得自己很愚蠢。
我将用我的余生来赎罪,也许只剩下短暂的岁月,但我会在有限的时间内真心悔改。
我要交代你三件事。第一件事,你可以和我断绝父子关系,不,我希望你和我断绝关系。希望你忘记仓木达郎这个人曾经是你的父亲,走向新的人生。我不打算联络你,所以你也不必写信给我,或是来和我面会。即使你来,我也不打算见你。开庭时,也不用去旁听。律师或许会请你出庭当证人,希望你拒绝。
第二件事,就是关于千里的事。千里并不知道我杀了灰谷,她到死也不知道这件事。包括对独生子的爱在内,她的诚实完全没有丝毫污点。你可以从过去删除我曾经是你父亲这件事,但希望你不要忘记千里是你的母亲。
最后,想请你处理筱目的房子。你可以按你的方式处理,所有权状都放在衣柜的抽屉里,用便宜的价格随便卖掉就好,家里的东西也可以交给业者处理,我没有任何想留的东西。
真的很对不起,如今只希望你未来的人生不会因为我这个愚蠢的父亲受到影响。
保重身体,希望你有美好的人生。”
和真把四张信纸折好后装回信封,放在桌子上后,叹了一口气。他没有任何感想,内心只感到空虚。
“怎么样?”堀部问他。
“你问我怎么样,我也……”和真皱起眉头,抓了抓头,“既然他这么写了,那就代表没有搞错,也没有承受无辜之罪,但我还是想不通,我父亲竟然会做这种事……”
“我非常了解你的心情,我今天和达郎先生见面后,也觉得他是一个很老实的人,看起来完全不像会行凶杀人。听说他在接受警察和检察官侦讯时,态度也很诚恳。不难想像他一定被逼得走投无路,才会犯下这次的案子。”
“也许是这样……”
和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甚至不了解自己的心情。他当然很愤怒,觉得父亲为什么会做这种蠢事,也很纳闷,难道没有其他方法了吗?但最后还是觉得难以相信这一切。
“律师,请问……我父亲、我父亲他……”他舔了舔嘴唇后,继续说了下去。“他会被判死刑吗?我之前听说只杀一个人,并不会被判死刑,但如果杀了两个人以上,就会被判处死刑。”
堀部用右手摸了摸眼镜,眼镜镜片反射了灯光,亮了一下。
“我打算努力避免这种情况发生,虽然达郎先生的确夺走了两条人命,但第一起案件追诉期已经届满,而且他也对代替自己遭到逮捕后自杀的人留下的家属深感歉意,关于这起案件,可以认为他深受煎熬,并深刻反省。是否能够让陪审员认为过去的事已经一笔勾销,将成为判决的关键。”
“但我觉得陪审员可能认为既然这样,就应该像白石先生……那位律师是不是姓这个姓氏?就是那位律师所说的,很干脆地主动登门道歉。”
堀部撇着嘴角,连续点了好几次头。
“你说的没错,但达郎先生和因为蒙受不白之冤而自杀的人的家属创建了良好的关系,所以很难启齿说出真相,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人之常情。我打算强调白石律师的意见固然正确,但似乎把达郎先生逼得太紧了。总之,我认为开庭审理时并不是争辩事实,这个问题将成为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