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次交抱双臂,靠在咖啡厅的沙发上,不自觉地低吟了一声。
“我不是很理解,这件事对你有这么重要吗?当然,我明白你一直为此感到烦恼,但现在你不是已经习惯了这种状况吗?那这样就可以了呀。我虽然有童年的记忆,可是根本不值一提,有没有这种东西,对今后的人生并不会有多大的影响啊。”
沙也加用力闭上眼睛,又慢慢睁开,似乎在努力压抑内心的焦躁。她说:“对现在的我来说,这是十分必要的。”
“为什么?”
“我最近才发现,自己欠缺了很重要的东西。反复思索原因之后,我终于想到儿时记忆一片空白这个疑点。”
“你怎么会欠缺什么呢?”
“确实欠缺啊。”她固执地说,“我知道的,也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个有缺陷的人。”
听她说出这种意想不到的话,我不禁有些不知所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焦急地问,“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她摇了摇头:“我不想在这里说。”
“那什么地方可以说?”
“如果去这里应该可以。”说着,她把手放在那张地图上,“只要去了这里,找回记忆,我就会把一切告诉你,相信你也会理解的,所以我才希望你和我一同前往。”
我挠了挠头。“你这话听得我一头雾水。”
“对不起,我也觉得自己说的话莫名其妙,但眼下我只能说到这种程度。”她又垂下头。
依我推测,沙也加存在某种精神上的烦恼,为了彻底解决问题,才把寻找失去的记忆当成了救命稻草。我不是不想帮她这个忙,但如果不了解她的烦恼所在,也不可能轻易插手。
“我不能和你一起去。”我说,“我觉得我不是妥当的人选,应该还有其他人比我更合适。”
“我这么恳求你都不行吗?我已经坦白到这个地步了。”
“可是你并没有完全坦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如此烦恼,我全都一无所知。不过或许这样也好。”
她欲言又止,是疲于解释,还是觉得再说也白搭,我无法判断。她伸手去端茶杯,但杯里早已空空如也。
我们俩都沉默下来,周围的嘈杂越发分明。我望了一眼那对小情侣,他们正在愉快地嬉笑。
“好吧。”隔了半晌,她终于开口了,声音很轻,“或许我不该来找你,你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不可能再对前女友的烦恼一一奉陪。”
“你有烦恼可以随时找我商量,只要不是这种性质。”
“谢谢你。不过,如果不是这种性质,恐怕我也不会向你求助了。”说着,沙也加露出落寞的微笑。
她把地图和钥匙收进包里,欠身站起。我伸手去拿餐桌上的账单,不料她也同时抓了起来,一时间形成僵持的局面。
“我来付吧。”
她摇了摇头。“是我找你出来的。”
“可是—”我用力想抢过账单,就在这时,我看到了沙也加的左腕内侧。那里蜿蜒着两条与表带平行的紫色伤痕。我松开了手,不知该说什么好。
可能她也注意到了我的视线,把抓着账单的手藏到背后。“我去结账了。”她迈步走向柜台,左手依然藏着。
我在咖啡厅门口等她。她左腕上的伤痕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或者应该说,乍见时的震惊久久无法消失。
沙也加回来了。她低着头,表情像个害怕被训斥的孩子。
“多谢招待了。”我说。
“不客气。”她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我们并肩走出酒店大门。我准备走地下通道,她停下了脚步。
“我搭出租车回去。”
“哦。”我点点头。但我们并没有就此道别,而是面对面站着。三个身着西装的男人从我们身边走过。我向她走近一步。“你不担心你丈夫知道吗?”
“什么?”
“如果我们两人结伴同行,这件事不会传到你丈夫耳中吗?”
“噢……”仿佛解开了一个死结一般,她的表情放松下来,“我会尽量小心的,而且那个人至少半年内不会回来。”
“这样啊。”无数念头在我脑海中盘旋,我又犹豫了。
沙也加抬头望着我。“你愿意和我一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