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砚时的眼神骤然变得幽深冰冷,如同两口吞噬一切的深渊。
他死死盯着穆意禾,声音透过神力,直接传入对方识海,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与怒火:
“冥府公务堆积如山,叱蠡之事迫在眉睫,穆判却还有这等闲情逸致,跑来这凡间角落守护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他的出现,毫不收敛的气息,已然构成对此方位面的干扰。
院中少年虽不知发生了何事,却本能地感到一种恐惧,脸色微微发白。
穆意禾自槐荫下显出身形,月白袍服在阳光下纤尘不染,与商砚时的玄色戾气形成鲜明对比。
他擡眸,望向空中那煞气腾腾的身影,眼神是一片冰封的湖面,不起丝毫波澜,唯有唇瓣几不可察地抿紧了一分。
“司狱亲临,所为何事?”他声音清越,却比忘川之水更冷,“此地非酆都狱,还请收敛气息,勿扰凡尘清静。”话音未落,他已单手结印,一道无形的清辉结界瞬间笼罩住少年所在的小屋,隔绝了外界的威压与窥探。
听着穆意禾那平静中带着冰棱的声音,看着他毫不犹豫护住那凡人的举动,商砚时邪魅的脸上阴云密布。
“叱蠡之事,查得如何了?”他声音低沉,带着审问的意味。
“尚在查证。”穆意禾的回答简短至极。
商砚时冷哼一声,身形落下,站在院中,目光如实质般穿透窗棂,钉在屋内那茫然无知的少年身上。
“你就是这般查的?守着这麽个凡夫俗子,才能查案?”
穆意禾终于转眸正视他,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底,罕见地掠过一丝清晰的不悦:“司狱此言,未免有失分寸。”
“分寸?”商砚时像是听到了什麽笑话,唇角勾起一抹带着戾气的弧度,“穆判,更过分的事本座都做过,又何在乎这区区几句言辞?”
穆意禾不再与他争辩,轻轻合上眼眸,转身便欲离去,身影开始淡化。
商砚时看着他决绝的背影,眼底暗流汹涌,忽地擡手,对着屋内方向虚空一抓
一缕极淡生魂气息的精魄之光,竟被他从少年体内抽出,瞬间纳入掌中。
他看也不看那茫然四顾的少年,身影也随之消散。
***
冥府边界,虚空之中。
穆意禾的身影刚刚凝实,商砚时便紧随而至。
“商砚时,”穆意禾背对着他,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疏离,“除去必要公务,请你……莫要再纠缠于我了。”
“纠缠?”商砚时挑眉,语气带着刻意的玩味,“本座今日前来,不过是询问叱蠡案情进展,何来纠缠之说?”
“查到线索,我自会向冥君禀明。”穆意禾微微侧首,说完这句,便不再多言,只略一颔首,身影彻底消失在原地。
商砚时独自立于虚空,看着掌心那缕微弱跳动丶属于凡间少年的精魄,眸色深沉如夜,翻涌着难以辨明的复杂情绪。
那精魄的光芒,映在他深不见底的瞳孔中,明明灭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