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不敢停下,只能一遍遍机械地扫着,直至眼前突然发黑。
我强撑着张开双臂,平衡身体。
迷迷糊糊间,我听见前院传来吟咏声,是宴席宾客,贵人们吟诗作对,围炉赏雪,推杯换盏。
那些笑语声透过风雪传来,像是一道鞭子抽在耳畔。
我恨极了,眼泪顺着冻僵的面颊滑落,落在裂开的皮肤上,比刀割还痛。
终于支撑不住,我扑倒在雪地里。
这偌大的院子里寂静无声,只有我一人,我紧闭着双眼。
雪片不断落下,砸在眼睑,砸在唇上,手指痒痛麻木,仿佛不是自己的了。
慢慢地,雪浸湿了衣襟,我的呼吸声比风声还要重。
恐惧一点点涌上来。
我怕自己真会这样埋在雪里,再没人记得。
我在心里胡乱许愿,祈求小娘能来接我,祈求神佛能将我带走。
那是我昏过去前最後的念头。
可再睁眼时,我已躺在仆役房里,满身湿冷,烧也退下去。
我竟生生挺了过来。
那一刻,我忽然想,也许越是贫贱的命,越是硬。
我恨不得自己就葬身在大雪之下,可我却没有赴死的勇气。
此刻,眼前同样是扑面而来的风雪。
我望着脚下深不可测的积雪,心头涌起的回忆几乎要把人压垮。
可我不能表露出来。
我是这些人的主心骨,决不能自乱阵脚。
收紧斗篷,我沉声道:“折返吧,别再白费力气了。我们回去,看看能不能再搭起一处新的避风棚。”
风雪声呼啸,掩盖住我的心虚与惊惧。
脚步难以再向上,别说是我,纵然雷霄丶雪独这样有武力的人,也未必能安然登顶,更遑论那些病弱的百姓。
我脑中飞快地盘算着,剩下的粮还能支撑几日,柴火能否再撑一夜,避风棚要如何补修,那些一直高烧不退的人们……能否熬过今晚。
正一筹莫展之际,雪雾间忽然闪过一个小小的黑点。
那黑点在风雪中摇摇晃晃,却坚定地一步步靠近。
待走近些,才看清是村里的一个年轻汉子,满脸冻得通红,嘴唇开裂,眼里却燃着几乎压抑不住的光。
他拼命挥着手,嗓音颤抖着喊:“来人了!朝廷来人了!”
大家心头同时一震。
风驰已抢先开口:“真的吗?在哪里?”
那村民喘着粗气,几乎跪倒在雪地里:“远远看见人马了,还没到村口,村长让我快来和公子报信!”
我只觉轰然一声炸响在耳际,喜意翻腾得让我差点失控:“太好了!”
我差点大吼出声,随即猛地转身,吩咐道,“雷霄,你脚程快,立刻去迎!”
雷霄应声,健步踏雪而去。
我们也顾不上脚下泥泞,跌跌撞撞往山下走。
寒风依旧凌厉,可心口却热得发烫,像火焰灼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