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仍然一板一眼地回答:“回老爷,不累。”
卫老爷的大掌按上我肩膀,手劲厚实有力,却不觉疼,只觉踏实。
他笑眯了眼:“别怕,从今日起,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与大夫人已选了良日,过几日便将你小娘擡为二夫人。你,便是我的继子。”
直到小厮引我回了院子,我内心仍然恍惚似飘在海中。
我假装持重,倚在门边,看着几个丫鬟小厮将屋内细细打理妥当,才淡淡道:“你们都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衆人躬身应下,悄声退去,轻掩上门。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
环顾四周,我怔怔地看着屋内陈设,无一不是极尽讲究之物,自觉这一月已习惯富贵,此刻仍然觉得超出想象。
我不禁嗤笑,呢喃自语:“可笑京中权贵,仿江南水榭丶南地风情造假园,却连一分风骨都没习去。”
念及当年荣庆侯府之浮华空架,虚作景致,还曾以为奇巧。
如今回头看来,竟是井底之蛙,班门弄斧,真令人作呕。
而如今,我竟也能住进这样的大宅,被称作‘继子’?
心头浮起一股热意,是激动,和怀疑现实。
难道老天爷终于觉得我可怜了?
正胡思乱想着,房门被推开,是小娘进来。
我站起来,喊了声:“娘。”
她含笑看我,道:“我就猜着你此刻定是满腹疑云。”
她轻轻将门合上,坐至我身旁,“方才便想,还是得来一趟,与你好生说说这些年的事,好叫你心里明白,安心。”
原来大夫人袁氏,是卫老爷的童养媳,大了他整整十三岁。
卫霖骁年少便浪荡江海,未及十二便跟着人出海跑船,风浪为伴,潮汐为家。待稍年长些,便自起门户,亲自赴南洋经商,年年出远洋,一去便是数月,甚至一年难归一趟。
家中只留袁氏与老母。
袁氏温婉端方,侍奉婆母至孝,从不稍怠,直到老太君安然谢世,卫霖骁这才回首思量,与她结为真正的夫妻。
虽年纪相差悬殊,卫霖骁却始终以礼相待,对这位早年便操持门户的正妻极是敬重,然而天不遂人愿,两人终是无出。
多年间,卫霖骁并未再娶妾。直到某次出海归来,偶遇小娘。
大夫人宽厚,并无妒意横生。
她对小娘真心爱怜,甚至在私下对卫霖骁道:“她还年轻,又单纯无心计,若她愿意留,便擡她入门罢。”
卫霖骁听从了袁氏所言,亲自将小娘擡作妾室。
只是,无论大夫人如何劝慰,卫霖骁始终未曾让小娘生子。
他素性旷达,常说:“这偌大家业,不过是随心而为,银钱是我的志气,不是为留子嗣所累。将来若遇个可托之人,便将这江海生意赠了他,也无妨。”
在他眼中,家産不是血脉传承的筹码,而是他立身于世的道场。
而卫家衆人——不论是商贾丶护卫丶船夫抑或水手,皆需仰赖一个明理稳重的主子,这个主子是否亲生,全然不是关键。
直到某日,小娘无意中道出,她尚有一子,名唤徐小山。
卫霖骁听罢并未迟疑,而大夫人更是喜出望外——这孩子若真品性端正,自可抚养为子,何尝不是老天予卫家的一桩恩典?
小娘说至此,握住我的手,语气缓慢却郑重:
“小山,娘不求你能继承这卫府万贯家业,只愿你能在这屋檐之下,得一生安稳平顺,不再颠沛流离,不再受人轻贱。”
【作者有话说】
我发现我可能就是慢热选手(=ω)
请bb们先跟着小山一起沉浸式当少爷吧,会逐渐展开感情部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