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神情冷硬,看样子是专门等在这里。
“爷说了,从今往後,您不再是卫家的人,不许再踏进卫府半步。”
我愣了愣,半晌才开口:“这样麽。那总该让我进去收拾下东西,再给老爷磕个头,便走。”
一旁,那总是对我冷嘲热讽的小厮走了出来,手里拎着个包袱,远远一抛,砸在我脚边。
“咱们爷心善,这是您的破烂。拿了,赶紧滚。”
包袱滚了几圈,落在青石板上,沾满尘土。
我看着它,弯下腰,要将它捡起时,又缓缓跪下,对着灵堂的方向,磕了一个头。
父亲,对不起,我没能守住卫家的基业。
我没能力去质问卫泉,也不敢去找三皇子。
我不敢再惹怒任何人。
我害怕了,我不怕死,却怕小娘和大夫人再出什麽意外。
我是个没有一点用的人,若您泉下有知,不要怪我。
周围人群已围拢上来,府里的人也探头探脑,看着昔日风姿翩翩的卫家少主,如今沦落得如同街头乞儿。
鲜红的血又顺着额头淌下,可我已经不在乎了。
“少爷!”
云烟拨开人群,红着眼冲了出来,扑到我身边。
我看着她,轻轻笑了笑:“傻姑娘,你出来做什麽。”
她死死抓着我的手腕,一下便诊出我现在的状况,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您的眼睛……毒素……”
“嘘。”我将她扶起,自己也慢慢站直了身子,“云烟,你看我这个样子,连自己都保不住,更别说帮你们……别怨我。”
她哽咽着摇头:“爷在说什麽……我们怎麽可能会怨您。”
“回去吧。”我松开她,“你今日出来扶我,回去少不了卫泉的罚骂。以後,凡事都要小心些。等我回了南地……”
我顿了顿,“我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但若家里大夫人还能做主,我会替你们想办法的。”
“哼。”那小厮在一旁冷笑出声,“云烟姑娘,现在他可不是卫家少爷了,您这般紧拉着个外男,是想要茍且私奔吗?”
“你!”云烟手颤抖着,愤恨地瞪着。
我轻拍她,说:“别理他们。回去吧。”
云烟咬唇望着我,眼中泪光一层层泛起,最後只能无力地松开手。
临走前,她褪下手腕上的玉镯,悄悄塞在我手里,一瞬不瞬地望着我,最後说:“爷保重。”
离开卫府後,我翻了翻手中的包袱。
里面除了两件旧衣裳,便再无他物,一文银钱都没有。
而我手里最後的钱袋子,也留在了金樽坊。
低头看着手中的玉镯子,自嘲一笑。
看来云烟已经预料到这种情况,所以在最後一刻,什麽都没说,只是将这玉镯放进了我手里。
我站在街角,攥紧手中的玉镯,咯地手心发痛,深呼一口气,迈步去了当铺。
玉镯换了些银子,不多,但足够我小心使用,用作盘缠。
出了当铺,我随意找了间巷子尽头的小客栈。
房间里闷热,空气里是陈旧的尘味,但和此刻的我对比,显得干净整洁。
我没有力气洗漱,也无心细想什麽,就那样一头倒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休整了两日,我总算找到了南下的法子。
一艘往江南的小货船正巧缺人手,我便自告奋勇帮他们做些粗活,只为能搭上这趟船,省下一笔盘缠。
货船在第二日卯时出发。
于是,我回到客栈简单收了收行李。
几件旧衣裳,一包干粮,便是我如今的全部家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