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气血之勇
李昀是镇国公的独子,其母为当朝郡主,在他三岁那年,郡主染疾去世。
镇国公痛失爱妻,未再续弦,并在郡主去世当年就为李昀请封了世子,自此倾尽心血培养他。
李昀自幼习武,是难得的将才。
十岁上马,十一岁便进了军营,十三岁跟随军中将士出征沙场,立下赫赫战功。在一衆权贵子弟里,是头一号的佼佼者。
他立的是实打实的军功,得到帝王真心嘉许。十七岁回京,便被赐金甲玉带,授羽林中郎将之职,世袭不替。
李昀凯旋归京那日,我随二公子在金樽坊的顶楼包间里。
鼎沸的人声渐息,百姓纷纷让路,只见一列铁甲兵马自北门而入,鼓声齐鸣,肃穆如雷。
李昀紧随大将军身後,身披银甲,策马而行。肩背挺直如刀削,眉目锋利如寒霜,令人不敢逼视。
这位世子爷的丰功伟绩,我早已听得耳熟能详,却还是头一次真正见到他本人。
只一眼,便不由得感叹一句,好一个剑眉星目丶清俊凛然的少年郎。
我一时看得入了神,恍然惊觉後,以为又要挨训。谁知偏头去瞧二公子时,却发现他也早已屏息凝神,脸颊潮红,呼吸急促,眼底竟是我从未见过的激动与炽热。
一旁素来沉稳的阿初,此时也终于按捺不住,出声唤道:“二爷!你瞧,是世子爷!”
他目光热切,带着几分虔诚,让我感到陌生。
我在诧异之外,多了一丝强烈的好奇。
後来,世子爷凯旋的热潮平息之後,他亲自登门拜访侯府。
那日我躲在远处,偷偷望着二公子的神情。
那样的眼神,和那日在包厢里一样,仿佛天地之间,再无任何事物能比眼前的人更重要。他眉目含情,眼底春意漾然,笑意温柔如桃花盛开。
此後,我便不断听到更多关于世子爷的事迹传闻。
那些纷纷扬扬的战功丶荣耀与君子之名,逐渐在我心中落下烙印。
我渐渐笃信,这样一位少年英雄丶未及弱冠便手握重权的中郎将,定然是天地间难得的伟岸君子,若我向他求援,他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可这就跟我小时误闯前厅时一样。
我忘记了,自己不过是个小小的下人,无姓的奴仆。
我完全被李昀冷峻沉稳的外表迷惑,竟然天真地相信,凭他的风骨与善意,凭二公子对他的言听计从,我终究有一日能挣脱侯府。
我甚至偷偷在心底描摹起了未来的生活。
这些年,我攒了些碎银子,足够在外面暂时落脚。
也许可以去花鸟市集,或去花圃做个杂工,继续攒钱,攒够了再去寻小娘。
这光景在脑中翻来覆去地想,竟渐渐熨平了苦难,以至于二公子再用皮鞭抽打我时,我也没觉得那麽痛了。
而二公子也愿意在去见世子爷时,将我带上。我不知为何,却暗自欣喜。
于是每回到了国公府,我都低眉顺眼,殷勤小意地侍奉,只盼望着李昀能多注意我一眼,哪怕仅仅是看出我的一点难处,或是施舍一丝怜悯,也足够救我于水火。
可我不知道,天真本就是无药可救之症,尤其是对于我这样的人而言。
也像我之前就说过的,命运已不再垂怜于我,凡人皆不可免俗,哪怕这个被我视为救星的世子爷。
正是初夏,那日二公子心情极佳,见我怀中捧着一盆牡丹,唤住了我。
这是一盆极罕见的绿牡丹,不是我自夸,在培植花草方面,我的确有些天赋。这种绿牡丹极难养活,据说只有宫里的花匠才培育得出来。
二公子兴致颇高地走近,眯着眼细细打量片刻,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