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自己那时激愤之下,将衣襟扯开的壮举,只觉天旋地转。
二公子语调一变,似愕然:“你竟如此看我?当我是贪图皮相丶玩弄奴仆的登徒子?”
他的声音继续扬高,“你看不懂我的心,还将我与他混于一谈?”
李昀沉默。
“我从未宠幸过任何人。我不会骗你。”二公子语中失望,声音陡然低落。
我在暗中冷笑一声。
确实,他从未“宠幸”。
他留下的,不是宠,是打。那一鞭鞭的痕迹,他敢说出来吗?
我真恨不得此刻跳出来,大吼一句,把我这些年吞进肚子里的委屈一并吼出来。
但仰头看天。
无人愿意信我。
当初在烈日下攀起的寒意,使我冷汗淋淋的恐惧,瞬间将我的怒火平息下来。
那头,二公子低声道:“你信他,却不信我。”
说谎,他信的是你。
果然,李昀带着歉意:“那是我误会,错在我。”
沉默如厚雪压顶。
“可即便如此,”二公子仍旧不死心,“你仍要拒我。”
李昀道:“诺哥儿,我知你情意不假。可情之一字,从不只看心,还要看立身之处。”
他顿了顿,“你我俱是朝中之人,身负家名,若有一步走错,便满盘皆输。”
“我不敢,也不能。”
这沉重的话语落下,便是片刻无言,如暴雨将至般的压抑。
良久,我听到足音渐远,院里重回寂静。
还不等松下一口气,就听二公子轻唤:“小山,出来吧。”
我捂住胸口,几乎以为是幻听。
“别躲了。”他平静道。
我只觉背脊发冷,如赴死之人缓步踏出。
二公子立在廊前,衣襟无尘,目光沉静,不含喜怒。
“你全听见了?”
“……是。”
二公子向前走了两步,道:“怕什麽,是我让你来的。”
我攥紧的指节失了力,心中惊疑不定。
二公子的目光凝在我的额头,似千斤重。
这目光久久停在一处,在我几乎从喉咙里发出呜咽一声时,他语气忽转,说起毫不相干的事。
“你知道吗?我一直很努力,尤其小时。”
我不明所以,但依然垂着头静听。
“我一个人在那方小院里待了太久了。被病痛吓得惴惴不安。每夜惊醒,梦中多是死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