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前才发现,破庙比想象中还要残败。
殿门歪斜,一扇吊着半截,风一过,便“咯吱”作响,另一扇早已不知被卷落何处。
门槛处积着半尺冰雪,踏上去即没过鞋面。
庙中四壁透风,屋顶被厚雪压得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崩塌之势。
窗洞早已破了,任风雪肆无忌惮地灌进来。
地面覆着一层薄霜,角落里横七竖八堆着几块残木。香炉倒伏在阶下,灰烬散了一地,被雪气一熏,全成湿泥,连星火都点不起来。
残壁上只馀些褪色的红绿痕迹,勉强能辨得出几缕佛影。
狂风钻入庙中,卷着破幡猎猎作响,声声撕裂人心。
我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冷意从脚底直窜到心口。
李昀见状,将我揽住,用他身体的温热替我驱走寒冷。
好在庙後堆着不少枯枝,虽被雪打湿,却还能挑拣出些干净的。
将它们一根根搬来,横竖支在殿门口,总算勉强遮住呼啸的风。
背上来的狐裘披被撑在窗洞处,再用木板钉牢。屋顶则先扫去厚雪,断裂的门板横撑在梁上,几根枯枝再交错压上去。
如此,一群人七手八脚折腾了一下午,手脚冻得发僵,才堪堪拼凑出一个“能住人”的雏形。
天色逐渐暗沉,灰蒙蒙的暮光如一张厚幕罩下,天地间只剩下压抑的灰白。
庙内依旧冷渗,漏雪簌簌落下,冰珠般打在颈项间,透骨生寒。
可与山下那几近坍塌的避风棚相比,这里已算难得的安身之所。
我擦了把脸上的湿雪,望向殿门。
李昀背着风,立在门口,身影笔直。
昏暗中,他的面容半隐半现,眉心拧着,神情沉沉。
夜色一旦降临,巨大的黑暗随时会倾覆而下,不留一丝馀光。
我心头一紧,忍不住出声:“要不就在这里将就一晚吧?现在下山,太危险了。”
副官在一旁附和了句:“是啊,将军,歇一晚吧,安全第一。”
李昀犹豫片刻,最後还是颔首,说好。
庙里最深处还有一间小屋,是整座庙里保存得最好的一处,窗棂尚完好无损。
衆人皆歇在殿前,只我与李昀被安置在小屋。
天色果然说变就变,眨眼便黑透了。
殿中央与小屋各燃起一堆火,火光摇曳,映得四壁斑驳,人身上终于有了一点暖意。
小屋地面堆着一张干草席,我先行躺了上去。
虽靠得极近火堆,寒意却仍像潮水般往骨缝里钻,我的身子止不住轻微颤抖。
李昀背对着我,正半蹲着往火堆里添柴,火光在他侧脸一明一灭。
我犹豫良久,双手死死揪住衣角,心口乱跳。
“我……很冷。”
我的声音很小,几乎被噼啪的火声淹没,却又清清楚楚回荡在这狭小的屋子里。
李昀微微顿了手。
我屏住呼吸。
“你能不能,现在过来……抱着我睡?”
【作者有话说】
你抱不抱?不抱我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