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眸望向我手中的药,好像要将那素白的药袋看出个洞来。
“最近头有些疼,随便抓点药。”我语气敷衍。
明知这药袋上并无半个字,我还是下意识地将它背到了身後。
春生又问:“府里不是有大夫?公子怎会亲自出来取药?连个小厮侍卫都没带。”
我擡眸看他,胸口那股对李昀的气,不自觉地转嫁了过来:“怎麽?你家将军没告诉你?我如今可不再是卫府的大少爷了,当然凡事要亲力亲为。”
春生怔了怔,忽而回头望了一眼什麽地方。
我正要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他却立刻转回头,将话题重新拉了回来,拦住了我视线的方向。
突然道:“将军他,也是有苦衷的。”
春生的话让我怔住了。
片刻後,我笑了,自嘲地笑。
不是信不信他的话,只是我不想再猜了。
“也许吧。”我语气淡淡地说,“那你呢?你今日遇见我是巧合,还是特意来等我?若是特意等我,就为了说这些?”
我嗤笑一声,语气麻木,讥诮着,掩不住倦意。
春生看着我,眼神里多了一丝担忧:“有些话,将军他是因为没法亲口说。”
“所以,他就让你来说?”我打断春生。
他顿了顿,似是没料到我这般直接,一时间竟答不上话。
半晌,才像是替李昀辩解般低声道:“上回将军冒险去村里救你,已被太子和……记了大错。这一次,也一样。”
“这一次?”我皱眉,“什麽意思?”
春生嘴角动了动,迟迟未言。
而我却在那一瞬,仿佛溺水之人摸到了浮木,心中不禁浮现出一种荒唐的念头:不是自作多情吧?会不会是李昀在暗中做了什麽?
“小山。”春生忽然唤我。
我一怔,他继续道:“我记得你以前不会骑马。你第一次骑马,好似还是我载你回侯府。那时,你明明极力压着心里的欢喜,可还是会从眼睛里蹦出来。”
他顿了顿,语气轻了些,“我想,也许这便是为什麽二公子不喜你。”
我一瞬愣住。
我不懂,为什麽连春生也要提起那个人。
为什麽要将我,重新扯回那段我拼命想忘记的岁月里。
不论是李昀,还是春生,他们都比我会装。未曾挑明时,一个个都演得滴水不漏,好似素不相识。
“你现在也一样。再怎麽藏,你的眼睛还是骗不了人。”春生看着我,眼神沉沉,“可如今,不喜你的人,不止是一位侯府的公子了。这京兆府,是吃人的地儿。”
他语气低缓,锤敲在我心上,“你听将军的,趁早离开吧。”
那一点点在心底颤颤巍巍丶尚未成形的期望,被这话轻而易举地扑灭。
我果然是死性不改。
我盯着春生,冷笑一声:“是吗?也许哪一天我就看不见了。不知到那时,还会不会被人一眼看穿呢?”
话落,我不再停留,越过他。下意识擡头向上看,窗口果然有人立刻侧身躲起来。
我轻“呵”一声,径直转身,拐向下一个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