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服了什麽灵丹妙药,每日都精神饱满,浑身是劲。
再繁杂的事务送到案头,也不觉头疼,反而兴致勃勃地一一处理。
这期间,李昀虽一直未曾找我。
我却放心不下,仍暗中吩咐人去打探他的动静,唯恐他遭了什麽难处,却又不肯开口来寻我。
但一切安稳,什麽也没有发生。
他果然如他说的那般,安安静静地守着他的重孝,等着这段时日一过,便要彻底离开国公府。
但这中间,我还是去找了他一趟,去问他搬出国公府後,可有落脚之处。
李昀愣了愣,随即轻笑着反问我:“若我说没有呢?”
我信以为真,当即便开口:“那我买个院子给你。或者……你想和我一起同住麽?”
其实我心里还是有些忐忑,怕他顾虑太多,不愿接受,怕他担心会惹人非议。
可他只是摇头一笑,道:“我早都安排妥当了,你不必为我操心。”
听他这麽说,我一颗心落了地的同时,竟生出一丝遗憾来。
也是那一刻我才明白,原来我也会生出那样的念头——
想将他护在身侧,不让他再受风吹雨打,像大男子那样妄想着金屋藏娇。
许是我失望落寞得太明显,李昀忽而伸臂将我揽进怀里,低头问:“我如今是一介白衣,什麽都没有了,又是个手不好使的残废,你会不会嫌弃我?”
我仰头看他,想从他脸上分辨真假,可他神情平静,眼神柔和,叫我看得越久,心里便越发发酸。
我皱眉道:“那我的右眼也一样,至今仍无法和常人一样,难道你也觉得我是个残废?”
他抿了抿嘴角。
我语气更重几分:“以後不许再说这样的话。”
我盯着他,看他点头应下,才轻声道,“我当然不会嫌弃你,你也不许嫌弃自己。”
这日过後,又过了半月,李昀终于出了重孝。
这期间,我也将他那所谓“早已安排好”的小院子着人重新收拾了一番。
恨不得将一切好的丶贵重的都往里头添,哪怕只是几寸布帘,也要是我亲手挑的颜色。
我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抱着怎样的心思。
明明不久前,还恨得肝肠寸断,恨不得这一辈子都不再见到他。
可一旦承认了自己心里的那个声音,那股情意便如洪水决堤,汹涌难挡,再也止不住了。
如今再回头想起之前的日子,只觉得与受刑也无甚分别。
现在,才像是真正开始了我想要过的馀生。
此刻,我不愿多想,只求此生能有几分安稳的欢愉,不必日日提心吊胆,如履薄冰。
等李昀搬出国公府後,我见他依然消瘦,神色间似也带着几分疲惫。
心头一动,便命人将京郊一处庄园打理妥当,邀他同行散心。
去庄园的路上,明明是早已熟稔的风景,此时再看,却处处新鲜。
仿佛每一寸光影,都照进了一个全新的人生。
我擡眼望着高坐在马上的人,只觉一切都有了不同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