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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第1页）

尾声

建文二年三月十二，东燕炀帝燕恂薨。

三月十三，东燕衆旧臣共同拥立炀帝之弟燕恒即位，西燕闻讯归附称臣，自此，燕朝重归一统，定都蜀中，并正式改元万新。

燕朝统一後，因饱受战火纷扰丶各地叛军骚乱，壤内局势仍自动荡不休。

新帝燕恒为陈家平反後，任命陈乾景为帅，整顿三军，此举本是为了赶走齐人丶收复失土，却因内乱难以推进，他整整花了三年时间，才逐渐将各地动乱平息，此间，齐国不断骚扰燕国边境，两国虽无再无大战，可小摩擦却不断不休。

万新四年秋，两国僵持不下的局面终于迎来转机，因齐国新王完颜律即位後半年，便亲往蜀中朝见燕帝，意图归还城池，退回关外。

御书房内，风尘仆仆的完颜律行过礼，擡头望着眼前宝座上的人，惊讶地说不出话，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怎麽是你！”

那人虽穿着明晃晃的金龙袍，脸上隐有威仪，可那双眼睛，是他，就是他！那个燕人！

当今帝王被如此冒犯，身旁内侍太监登时黑了脸，可被冒犯的帝王本人却和悦道：“四王子，别来无恙。”

按照礼制，陛下本应于明日在大殿接见外邦使节，今日却提前将人请来了御书房，这是……

内侍太监突然有些拿不准是否该在御书房继续听下去了。

果然，下一刻，燕恒便道：“都退下吧，朕有要事与齐王相商。”

随着宫女太监们纷纷离开，完颜律终于反应过来，冷哼一声，道：“既然是你，那本王便开门见山了，陈乾景呢，速速带他来见本王！”

燕恒不紧不慢道：“齐王为何要见陈乾景？”

“本王和他有帐要算！与你无干！”

“陈乾景如今正在军中历练，不在朝中，若是大王急着求药，等他回来，尚需半旬。”

“你怎知——！”完颜律撇过头，不耐道：“哼，你们燕人果然狡诈，本王刚登基不久，不过是没来得及退回关外……”他们竟想要他的命！

燕恒闻言也不恼，而是自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站起身。

“此乃‘含丹’解药，服下此药後，蛊虫便会彻底死亡，齐王，燕朝不屑用此等手段控制齐国，你也无需再派探子入我大燕鼓动叛军，寻找解药。”

完颜律看着他手中瓷瓶，半是渴望半是疑惑：“这真是解药？有什麽条件？”

“齐王想要解药，不难，齐国须退出关外，与我大燕订立盟誓，此後百年，不得再踏足我大燕国土。”燕恒顿了顿，语气转缓，“此外，朕欲与齐国互相开放边关贸易，不知齐王意下如何？”

“开放边关贸易？那三十成利呢？”完颜律犯了嘀咕，就这麽简单？燕人的心思还真是难琢磨。

“三十成利？”燕恒微微讶异，陈乾景这是又瞒了他什麽？前不久平定完最後一拨叛军时，无意得知他与完颜律的交易，昨日敲打一番才拿到解药，怎的还有三十成利？

是夜，打发走完颜律，燕恒回到寝宫，便见一人正负手于殿外秋棠下持着剑舞弄。游风潇潇，棠花飘飘，说不出的风流俊帅。

燕恒屏退左右，抱手静静欣赏了会，并未打搅。那人正与他负着气，也未如往常般马上贴过来。

半晌，舞剑之人率先败下阵来，收了剑，走到燕恒身边，道：“解药可给他了？”语气不情不愿。

“嗯，你还在与我置气？”开门见山。

“你是仁义，可齐蛮子最是出尔反尔，要我说，还是我的法子最奏效。”

燕恒摇首道：“陈乾景，完颜律现在已是齐王，不会永远受你我制辖，毒蛊在他身上一日，他便一日对你丶对大燕心怀怨恨，现在是派出探子丶教唆叛军，今後若让他真找着解毒之法，只怕他的怨恨便又要化为战火了。”不如早早做个顺水人情，省得到时又是一番以怨报怨丶纷乱不止。

说着说着，眼眸微红，又想起三年前差点救不回这人之事，挽过他手臂，道：“他若不听你的，你总不能真不给他解药，花了那麽多银子和心思，要是人真死了，又来一个新齐王，你当如何？”

“可是——”

“我还怕他今後向你寻仇，对你不利，陈乾景，你可知你对我是何等重要？这些年你四处征战，我有多担心？”

刀剑无眼的滋味，吊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倒不觉有什麽，可放在牵挂的人身上，便是无尽的煎熬。

陈乾景见他又忆起往事，心中一软，展臂将人抱进怀中，“阿恒，不会了，如今叛军已平，待齐国撤出去，便再无战事了。今後，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

“哦？真的？”

“真的，我何时骗过你。”

“可是今日我听完颜律提起，你与他还约定了什麽三十成利？”

陈乾景心中一紧，心道一声完蛋，他是真不愿他的阿恒见着他算计的样子，忐忑地擡起头，却见燕恒眼眉弯弯，笑得比天上的月亮都明亮。

“阿恒，你不怪我麽？”看得痴了。

“有何好怪？我已与完颜律约定，他将银子尽数还与你後，再恢复齐燕的贸易往来，三十成利便一笔勾销。只是陈乾景，你该说与我知晓，而非偷偷做这些事。”语重心长。

“阿恒，我总担忧，你会觉着我……”经历过许多事，他终不似旧时那般心性纯直，尤其在这人面前，更是无所遁形。

“我觉着夜色深了，这些日子，我很想你。”

还未说完，便被一把抱起。

“阿恒，原是我着相了……。”两人都这般亲密了，还有何不能说的，不好说的？挚友丶亲人丶爱人，早已不分你我，互为骨血。

燕恒将羞红的脸藏进那有力的臂弯里，双手攀在肩上，眷恋地蹭了蹭。

回首万里，故人长绝，山河惊变。

幸而旧游在侧，同心同归，无别无离。

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