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望春看了他一眼,顾池雁笑了笑,又捏了捏他的手,说:“放心,不会走丢。”
考虑到顾池雁进去可能会不自在,亲了亲他,然後独自进去了。
霍舒毅的房间外站着几个人,看见顾望春来了,把门让开。
这几天大家都已经接受了他,虽然顾望春年龄小,但是处理事情的能力却是很稳当,是许多人都望尘莫及的。
家庭医生从里面打开门出来,摇了摇头,对顾望春说:“少爷,老爷一直叫你的名字,你进去看看吧。”
顾望春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门进去。
霍舒毅已经没有了年轻时的风度翩翩,全是被病痛折磨後的痕迹,眼睛瞪着,眼白发黄,浑浊不已,却在见到顾望春的时候闪过一丝清明:“小煜,小煜……”
声音很小,嘴唇一直在蠕动,不知道在说些什麽,顾望春把耳朵靠近才听清楚。
他在说“对不起”。
一声一声,像是诚心的忏悔,又像是索命的恶鬼。
顾望春凌冽的眉眼突然变得平淡,他开口:“可是我不原谅你。”
每一个字都说得字正腔圆。
霍舒毅的唇张了张,没有再吐出一个字,那双污浊的眼睛里闪过浑浊的痛苦。
半晌,他的气息越来越弱,似乎正通过顾望春的模样看早已逝去的故人,或许也是爱人。
故人身着一身淡紫色长裙,抱着书,浅笑盈盈:“霍舒毅,你真好呢。”
他笑着回答说:“只对你好,现在,以後,永远,都只对你好。”
而那片段只是短暂的闪过,转而印上忧愁与纠结:“霍舒毅,你家里人不会同意让我们在一起的。”
可他坚持:“相信我,会的!”
……
会的。
他们结婚了,不顾任何人的反对。
像一个天大的笑话。
这句话在他们无数次争吵後得以印证,最後的最後,霍舒毅出轨了,冷暴力,一桩桩一件件,都不可原谅。
少女的脸上就不再出现笑容,至少对于霍舒毅来说,留下的只有嫌弃与憎恶,唇枪舌战,刀剑相向。
看着那个永久定格在悲伤的她,他扯着声音念叨着:“婉汝……对不起……”
顾望春抿了抿唇,说:“我不能替妈妈不原谅你,但是如果你还记得以前你自己做过的龌龊事,死了之後也不要去找她了,求你,让她在那边好过一点。”
霍舒毅那灰蒙的眼眸变得暗沉,苍老的眼角流出两行浊泪,透过泪,他好像看见那个如花似玉的少女,冷着脸说“我也不原谅你”。
十八岁的她爱他,却说不要原谅。
没有人会原谅他,不是每一个道歉都能获得原谅。
霍舒毅在悲泯里闭上了眼睛。
律师说了遗嘱,霍舒毅所有财産都留给了顾望春,但是顾望春并没有他人意想之中的开心。
转身出了大门,就看见坐在廊桥上的顾池雁,月色笼罩下的他像一颗温润如玉的夜明珠,散发出沉静安稳的微光,正好照亮顾望春灰尘的心。
他似乎在走神,人走近了都没发现。
“顾池雁。”顾望春叫了他一声。
顾池雁回过神来,站了起来,还不待说话就被顾望春搂在了怀里,顾池雁没有说话,拍了拍他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