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的忏悔
一个月前。
顾望春晚上没睡,抱着顾池雁,脑袋里想着事情。
顾池雁说的那句“那我会原谅你”一直在他脑海里响起,怀里的人动了动,顾望春回过神,借着月光,看着顾池雁白得透明的脸庞,心里一酸:“顾池雁,等我一个月好不好。”
又觉得心里涩得发紧,亲了亲怀里人的脸颊,压住心里亟待喷出的郁闷。
一夜未眠,他还是决定早上起来和顾池雁坦白这件事。
早上,顾望春亲了一下睡梦中的顾池雁,然後起床,把房産证银行卡全都找了出来,打算给顾池雁一个惊喜。
看见昨天晚上搁置在玄关处的向日葵,就找了个花瓶,打算把花弄一下,让它们活得更久一点。
这可是顾池雁送他的第一束花。
因为花瓶并不大,顾望春挑拣了一下,把坏掉的都扔掉,左看右看,又挑了几支最漂亮的出来,把多馀地用线穿起来,挂在了阳台上,想着等顾池雁起来看到肯定会很开心,然後微微弯着眉眼说好看的,最最艳丽漂亮的一支他留了下来。
又将那几支格外鲜艳的向日葵,对比着花瓶的高低,小心翼翼地剪了一下下面的梗,然後将漂亮的向日葵插进了预先准备好的花瓶里。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顾望春接到了舅舅的电话,他的声音很醇厚温和:“小煜,我到了,你什麽时候过来。”
顾望春见顾池雁还没醒,说:“等会儿。”
舅舅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那今天可以先不走,你妈妈留了东西在付律师那里,现在过去取吧,正好也不远。”
顾望春犹豫了一下,觉得也可以,说不定把东西拿回来之後,顾池雁就醒了:“好。”
想着距离近,连桌上的向日葵都没收,换了套衣服就出门了。
到了与舅舅约定的地点,舅舅招了招手,他这个舅舅是在中考毕业後找到他的。
之前妈妈因为与爸爸结婚之後就没和家里人联系过,後来他们家就出国了,再回来才得知自己的姐姐已经去世了,连那个八岁大的孩子也走丢了。
舅舅当时找到顾望春的时候就说他这麽多年都在找他,起初顾望春很抗拒,但或许是亲缘关系,虽然只是小门小户,有一个小公司,但对顾望春很好,算得上给自己亡姐在天之灵一个很好的交代了,又见他那麽诚挚,顾望春慢慢也就心软了下来。
舅舅把早餐递给他,笑得很温和,顾望春接过,一起上了车,他喝了一口豆浆,觉得太甜了,皱着眉没再喝,问:“付律师那里的是什麽?”
舅舅摇了摇头,说:“他没说,只是说得让你亲自去拿。”
顾望春点了点头,两人没有说话。
突然觉得头格外的晕,看着车窗外的风景,隐约出现了重影,心里泛起不安,强撑着去打开车门,却被舅舅锁上了,转过头看见正笑看着他的舅舅,他柔声说:“小煜,睡一觉就好了。”
顾望春不愿意,却浑身发软,最後在那渐渐扭曲的笑容里闭上了眼睛。
他是被一盆水泼醒的,眼睛尚未完全睁开,紧接着下巴被死死捏住,仿佛要将他的下巴卸下来,强迫着他擡头。
是一个男人,不,或许说是一个少年才对,顾望春知道他,是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因为疼痛紧皱着眉头,眼神里冷漠得像融了冰天雪地,双手僵硬,动了动,引起一阵铁链的声音。
霍见栩见他明明都受制于人了,还是那副依旧高高在上的模样,说实话,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弟弟,很好看,比想象中的还要好看,再说实话,如果不是这件事情,他也没打算去管他的,可是偏偏喜欢撞到枪口上来,好看也不能当饭吃。
也不是不能,霍见栩就喜欢看高傲地人被踩在脚底,做小伏低,漂亮的脸蛋像现在这样痛苦,忍不住讥讽嘲弄道:“弟弟,认识我吗?”
顾望春被他捏着下巴,说不出话,他也不想说话,就那麽淡淡地看着他。
“啧,”霍见栩觉得无趣,像旁边的人招了招手,“要不要让你舅舅来好好教教你什麽叫规矩呢?”
顾望春这才看见那黑暗里走出来一个人,正是不久前还和他坐在一起的舅舅,下巴上的手被松开,他居然并未感觉到痛,或许是已经麻木了,看着他就像是在看跳梁小丑一样,只是在看向他舅舅的时候不免多了几分心寒,他舅舅只是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许执,机会可不是人人都有的。”霍见栩站到一边,等待看一场好戏。
许执是他舅舅。
或许是还有一点残留的亲情,许执一直不敢去看那双沉默的眼睛,也有点于心不忍,没动。
霍见栩突然咧嘴一笑:“现在知道给我演恨海情深了,你自告奋勇来说的告密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啊,”他阴恻恻的望向顾望春,一脸玩味,“小煜,你或许还不知道吧,就是他,许执,你的亲舅舅,那天特意来找的我,说了你们和那个老不死的计划,很好,简直天衣无缝,我就说那药还没到起效的时间,那老头就受不了了,原来是你的手笔啊。”
“许执,给你最後一次机会,好好教育教育你的外甥怎麽做人,否则,”霍见栩顿了顿,“你们公司的投资……”
话还没说完,阴暗的房间里就响起一个清脆响亮的巴掌声,顾望春偏了偏头,即使脸颊火辣辣的疼,他的目光依旧淡然。
许执看了一眼霍见栩,他没说话,抓着顾望春的头发,狠狠地又扇了两个巴掌,霍见栩还是不满意。
整个地下室里的巴掌声持续了好久,顾望春已经感受不到痛感,眼神也有些涣散,连许执什麽时候走的,抓住头发的人换成了霍见栩他都不知道。
霍见栩难得满意一笑,看着那张鼻亲脸肿的脸,细细打量起来:“弄死一个你简直易如反掌,也神不知鬼不觉,不过嘛……”他的手指重重地按上那个流血的伤口,看着顾望春因为痛而狰狞的表情,笑道,“你现在还死不了呢,玩一个人比弄死一个人有趣多了。”
“我本来是不想与你一般见识的,可是你偏偏不识好歹,当年都让你逃出去了,转户口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不知道感恩,话说,你也真是放得下仇恨,你妈都被你爸搞死了,你还愿意帮他啊,真是贱呐,那老不死的也是,居然把你又弄了回来,也是父子情深,这可真是感天动地啊。”
“怪就怪我当时没把你打死,还把你放了出去,更是怪没给那个老头的药多下一点,他早死了,就没这麽多事了。”
“你说,按你们的计划,是不是高考毕业後就要开发布会把你认回霍家了呀,可惜了,老的起不来,小的动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