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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第1页）

第28章

梦里，我不断下坠。

黑暗吞噬着我，头顶的天空扭曲成漩涡，一张模糊的人脸浮现。暗红色的壁虎正沿着他的头顶缓缓爬下，滑过空洞的眼窝，最终在喉结处盘踞成一道狰狞的血痕。

没有瞳孔的眼睛死死盯着我。

……

我挣扎着惊醒，喉咙被无形手锢住，却吸不进一丝空气。

“阿…程……”声音嘶哑得不成调。我把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试图用疼痛保持清醒。

隔壁房间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紧接着，我的房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撞开。

程然几乎是跌进来的，他甚至来不及站稳，凭借手臂的力量硬生生撑住身体，扑到床边。

他冰凉的手稳稳托住我汗湿的後颈，每一个字都在颤抖：“夕夕，看着我……呼气……吸气……”可那些音节像隔了几堵墙，遥远而模糊。

被一种近乎于溺水的濒死感笼罩着，我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慢慢涣散。

他突然松开我，跌向床头柜。

药瓶翻倒，喷雾剂罐子发出急促的摇晃声。

“吸气！快！”

药物的味道在口腔散开。

……

朦胧中，我听到男人低沉的声音。

“医生，最近她干咳得很厉害，夜里尤其重……是不是感冒了？”

“顾先生，这绝不是感冒。她的左心功能在持续恶化，肺动脉高压的数值也不乐观……我们等不到原定手术了，下次急性发作，可能就是猝死……”

夜很寂静，只剩下我无比艰难的喘息声。

一滴温热的液体，毫无征兆地落在我的额头上。

*

手术的前夜，窗外的星空像散开的细钻。

程然小心翼翼地拥着我，让我靠在他怀里，我们一起望着那片夜空。

“我记得……你说过……”我气息微弱，声音轻得像耳语，“死去的人…都会变成星星……守护着…地上的人……”

他环着我的手臂猛地收紧，我甚至能感觉到他胸膛传来的微颤。

“我是不是也说过，”他的声音低沉，带着磁性的沙哑，“不准你再提那个字。”

“你真霸道……”我费力地擡起手指，轻轻抚过他紧绷的侧脸，那里有新生的胡茬，忽然极轻地笑了一下：“这触感。。。有点像'皮皮'。你也像它……外面全是刺，内里却……柔软得不像话…”

我喘了口气，继续喃喃：“你也不要……太难过了………其实……我打小就知道……会有这麽一天。只是……没想到最後陪在我身边的……不是爸妈……我记得很小时候……医生就悄悄对妈妈说……医生说……我活不过二十岁。。。我却活到了二十六岁……早已……无所畏惧…”

我轻轻闭上眼，积蓄着最後一点力气，声音渐渐低下去：“可命运偏偏……让我再次遇见了你，从此……便有了放不下的牵挂。”

他将我的手掌贴着他的脸，然後极轻地，珍重地…吻了一下我的指尖。

“那就带着这份牵挂，陪我活得久一点。好吗？”

*

两周後我出院了，身体依旧虚弱，胸口埋藏装置的地方有时也会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