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然,你要平安。
这一生,我已失去了太多,不能再失去你了……这世界上唯一真正珍视我如生命的男人。
这念头竟成了末日中,我残存着的一丝不肯熄灭的意念。
*
当我挣扎着赶到手术等待区时,门上方那盏“手术中”的灯牌,已经亮起了不知多久。
这里安静得可怕,每一分钟都像一个世纪。
我跌坐在安东尼身边的椅子上,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对话,两双眼神都紧盯着那扇标有“家属咨询室”的门。
终于,一位眼神疲惫的医生径直向我走来,对我做了一个简洁的手势,无声地示意我进入那间咨询室。
小小的房间内,他递过来的纸张冰冷,“顾先生因失血过量,出现了术中心脏骤停,我们正在全力抢救。这是病危通知书,需要您签字。”
我颤抖的手指捂住嘴,目光落在纸上那个无比熟悉的名字上……
顾程然。
我突然清醒地意识到,这不是一场噩梦,而是真真切切在发生的事情……我真的,就快要失去他了。
我接过笔,手抖得完全无法控制。安东尼伸出手想替我签,我摇摇头,用左手死死握住右腕,用尽毕生的力气,在那份象征着生死界限的文件上,一笔一划地签下了因他而存在的名字——顾念夕。
泪水无声地滑落,砸在纸上,模糊了墨迹。
程然,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因为没有你,我就失去了那束撑我生命存续的丶唯一的光。
如果你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我可能,无法完成对你的那句承诺。
……
医生接过签好字的通知书,没有任何多馀的言语,便迅速转身,再次消失在通往手术室的门後。
那扇沉重的门,隔绝了两个世界。
我瘫坐在冰冷的椅子上,脑海里一一闪过许多过往的画面。
我想起阿程第一次手足无措地安慰我时,那双躲闪的目光;想起无数个雨夜,他执伞守在餐厅门外,肩头被雨水打湿也浑然不觉;想起他拖着破败的身体,一步步将我抱出花店时坚毅的侧脸;想起离别那天,他沉默注视着我时,眼底翻涌着却未曾说出口的千言万语;更想起危险来临的刹那,他凭着本能挡在我身前的背影……以及昨夜耳畔的那句,轻如叹息的“我爱你”。。。。。。
视觉渐渐模糊,说好了呢,不哭了……我又没记住。
我只能紧紧攥拳,任由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用这尖锐的痛楚维持着最後的清醒。
“他会平安的,Nancy…”安东尼的声音低沉,在安慰我,更像在安慰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那扇门再次被推开了。
走出来的依然是那位医生。他的步伐显得异常沉重,口罩已经摘下……
我猛地站起身,双腿发软,安东尼及时扶住了我。
他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疲惫,“手术已结束。”
我屏住呼吸,生怕一点点声响就会震碎那渺茫的希望。
“顾先生的生命体征,暂时稳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