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衆
洪世子慢慢踱步至顾咕面前,原先那般与路飞言笑之间的冲动急躁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时一种深沉,近乎海底一般幽深的令人觉知不详丶却看不透测的气势。
就当顾咕盯着他凑得越来越的脸庞,以为这家夥又要出什麽狂言欺辱自己的时候,却见他脸上阴霾倏地一收,嘴角玩味地向上勾起,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哦?何以见得?说说看,本世子倒是好奇,你这小脑袋瓜里能编出什麽故事。”
他的语调慵懒,故意拖得长长的,像是在用逗猫棒逗着眼前这只名唤“顾咕”的小猫一般。
顾咕心知他这这表情看着慵懒无害,可这副无害的笑意下,潜藏着的却全是试探。
思量片刻,顾咕还是开口了,这次倒不是纯理性的思索结果,而是她冥冥中有种感觉,不说比说更要危险万倍,眼前这人似乎真想等人拆穿他一般。
顾咕迎着洪世子的目光,声音透亮而平静的回道。
“虽与世子你相处时日尚短,但世子你,绝非在路宗主面前表现出的这般粗野急躁丶蛮横无理的模样……”
“哦?”
他像是听到了极为有趣的词,忽地又凑近了几分,鼻息喷洒到了她的额间,声音压低,带着一种蛊惑般的危险。
“我不是那般粗野恶劣的人?”
顾咕却是不惧,她的眼神清亮,对上了笑意越发危险的他,再次开口语气更加坚定和胆大了些。
“粗野……或是面具,温润心机深沉才是底子。
而……比这些更重要的是,你绝非郁郁久居人下之人!你的眼神丶你的姿态,偶尔流露的锋芒,那些是骗不了人的!”
洪世子闻言,非但不怒,笑意反而越深。
他忽地凑近,俊美的脸庞瞬间逼近顾咕,这次顾咕连眼前人的心跳丶呼吸声都听的越发清楚。
那双绯红色瞳子微微眯了起来,认真盯紧了顾咕的双眼,似是想在她眼中找到些什麽东西。
可……
还没等顾咕熟悉洪世子这般饶有深意的审视时,那人忽又仰头大笑起来,笑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响,可笑声却听不见几分欢愉。
“哈哈哈!有趣!当真有趣!你怎知我不是这般人?嗯?
我出身名门世家,和那些需要自个儿打拼的小宗门平台可是不同,做个懒散丶跟着路兄那般大人物步伐丶吃喝玩乐的纨绔,岂不逍遥?久居人下又如何,何苦要争那般虚名,做那般第一……?
哦,你大抵是被我在中厅时和龙点那般辩驳骗了,哈哈哈,你又怎知那不是路飞他教我说的?甚至……说不定我那日上前去,都是路飞拱火的呢?
呵!小丫头,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怎知我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呢?”
他笑的狂放豪言,似乎打算用这般玩世不恭的面皮来推诿,将一切都归结到别人的教唆上去,试图瓦解顾咕的判断和言语。
然而,顾咕并未被这套说辞带偏,她盯着洪世子那玩世不恭的模样,眼神越发坚定和冷静。
“世子,言语可以说话,姿态可以作假,但修养不会。
你若真是这般在路飞面前粗野性急丶毫无涵养的模样,那麽那日在山峦上,与我品茗笑谈的是谁?当日,你可别忘了,缙江在前酣战,你是如何细心的指点我看向那些细微末节之处,才让我发现丧尸之祸是如何蚕食平台的?
那般谈吐丶细心丶见微知着,岂是一个真纨绔,特别是这般粗野急性的纨绔装的出来的?”
洪世子眼神微不可擦的闪烁了一下。
顾咕趁势而下,语气越发肯定。
“况且,世子您方才还说漏了一件事情。”
“什麽?”
洪世子下意识的脱口而出,眼神一凝,这瞬间的反应快过了他的掩饰,那般玩世不恭的笑意都跟不上他眼神了。
顾咕见着这般模样,更是坐实了她最後的猜想,她笑了笑,声音不高,却是斩钉截铁之极。
“那日在中厅里,你与龙点争锋时,所提出的以疏代堵,引大禹的事例,可见格局之大,直指根基。
而刚才我听路飞与你的对话,他心思却还和山门云台的宗衡一般,只想削弱龙点,然後凭借自身实力取而代之。
这般手段不过是趁虚挖角丶祸水东引的权术,虽是有效,但是到底落了下乘,眼界与格局,与你那日所言相差何止千里!
所以……”
顾咕微微昂起下巴,做出最终结论。
“一个能提出那般高远眼界谋断的人,怎会真心屈从一个眼界丶手段皆不如自己之人?处处迎奉,若非别有图谋,便是天大的笑话!世子,您演的戏,前後矛盾了。”
顾咕最後一字落下後,屋内瞬间死寂。
唯有两人的呼吸声越发清晰。
忽地。
“啪啪啪……”
一阵拍掌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