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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芜跌跌撞撞跑出山林,蹲在溪边,将脸上的僞装和眼角的泪水洗净。
晨曦微露,清澈的溪水映着张极为惹眼的脸,肤如凝脂,唇如丹朱,本该是妖艳妩媚的长相,却因那双眸子而变得娇憨可爱。
杏眼黑白分明,清澈透纯,若是仔细看,就能看到她的瞳孔微微泛着碧色。
一条竹叶青缠上阿芜的臂膀,嘶嘶吐着舌头,并不显恐怖,反而有种撒娇的意味。
阿芜摸了摸竹叶青的头,道:“知道是你救的我,谢谢你。”
竹叶青是她的命蛊,也是万蛇之王,能够召唤方圆十里的毒物,只是阿芜怕它受伤,才不肯让它跟着自己去杀楚客的。
没想到,还是跟来了。
阿芜盯着水面,一时晃神,那个谢宴当真厉害,竟然连青色蟒蛇都对付得了,看来自己消息无误,楚客身边有个极为厉害的少年将军护送。
要杀楚客,还等另找机会。
阿芜回到凌家庄,正要回屋睡觉时,竹娘喊住她:“阿芜姑娘,你这是去哪里了?”
蹲守楚客时,阿芜救下竹娘的女儿,也就顺势住在她们家了。
这些时日,竹娘对阿芜一直是礼待有加。
阿芜乖乖笑道:“我就是睡不着,在院子里溜达溜达。”
竹娘瞧见阿芜身上的泥土,也没多说什麽,只是道:“阿芜姑娘在院子里溜达溜达也就罢了,千万别出凌家庄。”
“为何?”
“东齐的军队就要来了,还是少出去为好。”
凌家庄隶属西坞,而这些年西坞刚刚被东齐收复,常有暴乱。
有的东齐军队为了平乱,会直接杀死一整个村的百姓,以儆效尤。
阿芜试探性的问道:“那军队的首领可是姓谢?”
“是,据说是个少年将军,小小年纪便战无不胜,厉害得很。听村长说,他们本来在三天前就要到凌家庄的,只是因为军中有人病重便耽误了脚程。”竹娘笑道,“阿芜姑娘,可听明白了?”
阿芜含糊着,也未说答应或是不答应,只说困了要回屋睡觉。
竹娘见状,也不好再多说些什麽。
阿芜本来还在气谢宴扰乱了她的计划,但转眼又想,谢宴小小年纪,那想必还未经历过情事,白纸一般的少年,是最好下情蛊的。
虽然世人将情蛊传的邪乎,可有一点没说错,中了情蛊的人,便会不可自拔地爱上施蛊者。
虽施蛊的过程麻烦些,但总好过一直有谢宴横在中间,扰得她不能杀了楚客。
阿芜摸了摸衣领掩着的脖子上的红痕,撇撇嘴。
谢宴。
你给我等着,等我给你种上情蛊之後,看我怎麽折磨你。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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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庄村口。
凌村长受不住清晨的寒气,捶了捶老腰。
“村长,我们干嘛这麽给他脸,大早上的就来迎他?”
“就是,他们当初可是杀了不少西坞人,虽说现在西坞归顺东齐,但我们之间也算隔着血海深仇。”
“要我看,我们就干脆不搭理他们,听说这次的队伍只有几百人,我们村有好几千人呢,我们不必怕他们。”
凌村长出口阻止:“闭嘴!越说越不像话了,人家不是来挑衅我们的,只是来歇歇脚,别给我挑事。”
凌村长威望很高,一言出,衆人皆不敢出声了。
浓雾间,一行规整肃穆的军队走过来,为首的少年银鞍白马,气势不凡,凌村长赶紧携全村人上前:“谢将军来此,真乃我凌家庄之幸。”
谢宴下马一抱拳:“不知贵地可有空馀的屋子,军中有诸多病者伤者,需要休养。”
“空屋子倒是没有,我那屋子也甚小,不适合病人休养。”凌村长问村民,“你们谁愿意腾出一间屋子?”
村民们看看天,看看地,有的甚至用看好戏的神色瞧着谢宴,就是没人搭话。
“我愿意!”
人群骚动,渐渐开出道,只见一少女明眸皓齿,朝他一笑:
“将军,来住我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