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晨雾未散,海风裹着咸腥气扑进窗棂。温昭和搁下笔,指尖的金纹在宣纸上晕开最後一笔阵法图,墨迹未干,窗外便传来铜钱相撞的清脆声响。
“林知夏的传讯?”沈诩的声音从屏风後传来,带着晨起的微哑。他刚练完剑,额角还挂着汗,青色衣袍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剑穗上的青铜铃铛轻轻晃动。
温昭和展开浮在空中的传讯符,林知夏懒散的嗓音便飘了出来——
“两位,南海青螺村有星瘴异动,渔民捞上一株千年血珊瑚,里头裹着星璃的残念。你们若得空,不妨走一趟。”
话音未落,符纸便自燃成灰,只馀一缕青烟。
温昭和擡眼,正对上沈诩的目光。少年剑修抱剑而立,眉梢微挑,虽未开口,眼底却已写明了态度——他去,他便去。
“走吧。”温昭和轻笑,指尖一弹,桌上的阵法图自动卷起,落入袖中,“正好试试新研制的净瘴阵。”
沈诩“嗯”了一声,转身去收拾行装,背影挺拔如松,唯有剑穗上的铃铛泄露了一丝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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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螺村临海而建,渔民的屋舍错落分布在礁石滩旁。温昭和与沈诩赶到时,天色已暗,海面上浮着零星的渔火,映得浪花泛着幽蓝的光。
村口的老槐树下,几个渔民正围着一块蒙着黑布的物件低声议论,见二人走近,纷纷噤声。一位白发老翁上前,浑浊的眼里满是警惕:“二位是……”
“天工府温昭和。”温昭和拱手一礼,语气温和,“听闻贵村得了件奇物,特来一观。”
老翁神色稍缓,又看向沈诩。少年剑修神色冷淡,只微微颔首,算是见礼。
“原来是仙师!”老翁松了口气,连忙引他们上前,“这珊瑚邪性得很,碰过的人不是昏睡不醒,就是胡言乱语……”
黑布掀开,一株半人高的血珊瑚赫然呈现。珊瑚通体赤红,表面布满细密的裂纹,裂纹中渗出丝丝紫黑色的雾气——正是星瘴。
温昭和眉头微蹙,指尖凝出一缕金纹,试探性地触向珊瑚。金纹刚碰触到星瘴,珊瑚内部便猛地一震,一道模糊的女子虚影浮现,紫黑色的长发如蛇般舞动,声音沙哑刺耳——
“星昭……你终于……”
话音未落,沈诩的剑已横在温昭和身前,剑气凛冽,硬生生将那虚影逼退。
“星璃的残念。”温昭和低声道,指尖金纹流转,迅速在珊瑚周围布下净瘴阵。
渔民们吓得连连後退,老翁颤声问:“仙师,这丶这东西能除吗?”
“能。”温昭和安抚地笑了笑,“劳烦诸位暂且退开,以免被瘴气所伤。”
渔民们忙不叠地散开,唯有沈诩仍立在原地,剑未归鞘,目光紧锁珊瑚,仿佛随时准备再斩一剑。
温昭和看了他一眼,唇角微扬:“师弟,护阵。”
沈诩指尖一颤,眼底闪过一丝波动。自记忆复苏後,温昭和偶尔会唤他“师弟”或“阿诩”,每一声都像细小的火星,烫得他心口发紧。
“嗯。”他低应一声,剑气如网,将珊瑚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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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瘴阵持续了整整一夜。
温昭和以金纹为引,将星瘴一丝丝抽离,而沈诩的剑气则如牢笼,确保没有一丝瘴气外泄。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珊瑚终于褪去血色,化为灰白的死物。
温昭和长舒一口气,额角已沁出细汗。他刚想擡手擦拭,一方素帕便递到眼前。
沈诩抿着唇,目光落在他的额角,声音低沉:“擦擦。”
温昭和一怔,随即轻笑:“谢谢。”
他接过帕子,指尖不经意擦过沈诩的手背,触到一层薄茧——那是常年练剑留下的痕迹。沈诩耳尖微红,迅速收回手,转身去查看珊瑚的残馀。
渔民们见瘴气已除,纷纷围上来道谢。一位扎着麻花辫的少女捧着一方绣着海浪纹的鲛绡帕,红着脸递给温昭和:“仙师,这个送给您……”
温昭和还未开口,沈诩便已侧身半步,恰好挡在他与少女之间,声音冷清:“不必。”
少女一愣,有些无措。温昭和无奈地看了沈诩一眼,温声道:“姑娘好意心领了,但这鲛绡珍贵,还是留给自家人用吧。”
少女只得收回帕子,怯怯地退开。
待渔民散去,温昭和才挑眉看向沈诩:“怎麽,连句谢谢都不让人家说完?”
沈诩别过脸,语气硬邦邦的:“……她看你太久。”
温昭和忍笑,故意逗他:“看几眼又不会少块肉。”
沈诩抿唇,指尖无意识地摩挲剑柄,半晌才闷声道:“我不喜欢。”
温昭和心头一软,终是没再逗他,只轻声道:“好,那以後不让人多看。”
沈诩眸光微动,唇角几不可察地扬了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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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二人在渔村的客栈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