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陨又现
温昭和从梦中惊醒时,窗外正下着雪。
不是寻常的雪——是泛着幽蓝色荧光的星雪,落在檐角发出细碎的嗡鸣,像无数细小的虫豸啃噬着瓦片。他披衣而起,指尖凝出一缕金纹,轻轻点在窗棂上。金纹如蛛网般蔓延,所过之处,雪粒骤然炸开,化作丝丝缕缕的紫黑色雾气。
星瘴。
温昭和呼吸微滞。三百年前星陨阁焚毁那夜,他见过同样的雾气——从燃烧的梁柱间渗出,吞噬了无数弟子的惨叫。
"师兄。"
沈诩的声音从身後传来,温昭和回头,看见少年剑修立在门边,高马尾上的星纹缎带被风吹得扬起。他手里端着药碗,黑褐色的药汁上浮着几片银蓝色花瓣,热气氤氲间,衬得眼尾那颗淡褐色小痣格外清晰。
"寅时三刻就醒了?"温昭和接过药碗,指尖不经意擦过沈诩手腕内侧——那里有一道新鲜的剑伤,伤口边缘泛着不正常的暗红。
沈诩迅速抽回手:"练剑时被剑气划的。"
金纹在温昭和袖中无声游动。他太了解沈诩的剑——星河九式从来不会伤到持剑者自己。
窗外突然传来素银铃的急响。两人同时转头,看见星叶拖着钢义肢踏雪而来,左臂关节处冒着诡异的紫烟。
"阁主!"她单膝跪地,义肢插入积雪三寸,"药王谷送来急讯——他们的寒髓草圃。。。。。。"
钢甲缝隙突然渗出黑血,星叶剧烈颤抖起来。温昭和一把扣住她肩头,金纹顺钢甲缝隙钻入,却在触及核心时猛地弹回——义肢内部刻满了倒计时符文,最中央赫然是血红的【壹】。
沈诩的剑已经出鞘。
"不是星叶。"温昭和按住他的手腕,声音轻得像叹息,"是傀儡术。。。。。。有人借她的眼睛在看我们。"
雪下得更大了。檐角的青铜铃铛无风自鸣,与星叶破碎的素银铃共振出刺耳的频率。温昭和忽然想起三百年前那个雪夜,师尊陨落前最後的话——
"星轨偏移时。。。。。。记得看看地窖里的茶。"
檐角的青铜铃铛突然炸裂。
温昭和猛地侧身,碎片擦着他脸颊划过,在月白广袖上划出一道细痕。沈诩的剑气後发先至,将漫天碎铃绞成齑粉,却在触及星叶钢甲时骤然停滞——那些紫黑色雾气正顺着钢甲纹路,凝成一张模糊的人脸。
"星璃。。。。。。"星叶的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她醒了。。。。。。"
钢甲突然爆裂!数十根紫黑尖刺直取温昭和咽喉,却在距肌肤三寸处被星河剑气冻成冰晶。沈诩剑锋回转,削断尖刺的刹那,温昭和的金纹已缠上星叶空荡荡的左肩——那里本该是义肢连接处,此刻却爬满蛛网状的星纹。
"不是傀儡术。"温昭和指尖发颤,"是共生咒。"
沈诩的剑穗铃铛突然发出刺耳鸣响。他一把拽过温昭和,剑气在两人身前筑起冰墙。几乎同时,星叶的躯体像装满萤火的皮囊般炸开,无数星瘴凝成的飞蛾扑向冰墙,翅膀上密密麻麻全是倒写的《金纹愈灵阵》。
"师尊的笔迹。。。。。。"温昭和瞳孔骤缩。三百年前教他画阵时,师尊总爱把收笔的勾回锋——这些飞蛾翅膀上的每一道纹路,都带着那个独特的习惯。
冰墙轰然倒塌。沈诩揽着温昭和疾退三步,突然闷哼一声——一只飞蛾钻进了他後颈的剑痕。温昭和的金纹立刻刺入那道伤痕,却拽出一缕银白色的灵力。
"这是。。。。。。"
茶香。
清苦的雪芽茶气息从灵力中溢出,温昭和如遭雷击。这是师尊最爱的茶,更是当年地窖里那些古怪茶饼的味道——那些被严令禁止触碰的青黑色茶饼,此刻正在他记忆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
"师兄!"沈诩的呼唤像是隔着一层水幕。温昭和看见他嘴唇在动,却听不清声音。後颈突然刺痛,沈诩竟咬破他皮肤,将自己的血抹在那道淡金色星纹上。
血腥气冲散了茶香。温昭和终于听清沈诩在说什麽:
"地窖的茶。。。。。。在哭。"
地窖的寒气浸透了温昭和的袖口。
他停在最後一级台阶,金纹照亮墙角蛛网——那些蛛丝上凝结的并非露水,而是细小的星瘴结晶。沈诩的剑穗铃铛突然自鸣,青铜封片上的北斗纹泛起血光。
"三百年前封存的星瘴样本。"温昭和用金纹包裹住一粒结晶,"师尊曾说这些是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