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件事,这边是满意的笑声,那边是茶盏碎裂的怒声。
谢澈眼底布着猩红,握在掌中的釉变盏因他的用力而碎裂。
利片刺着他,扎进掌中。
他嘶哑怒极的声音一点点从喉间挤出来,“违背我的意思,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这么不听话。”
反复叮嘱,学那些娘子,多次强调,离殷赋远些。
不听话,她非要把自己弄到这步田地。
谢澈视线落在掌内的利片上,大小两块,一深一浅。
两指捏住,转着拔了出来,一瞬间,血流如注。
他看着落地的鲜血,心内算计。
时局使然,轻举妄动或是自乱阵脚都会前功尽弃。
必须要拿稳了三司或六部,才能废了宦官与那所谓的旁支新帝。
他必须要有足够的把握登上那个位子,而这份把握里,不可缺殷赋。
谢澈回头冷然带霜的眼看向小枫,“去通知殷府里的人,今日夜间,给我死死盯住倚棠苑,我倒要看看她学会什么了。”
她竟会打他,又去求他。
求的那么绘声绘色,楚楚可怜。
谢澈都不能去想,只要一想她那双眼含泪,娇弱似梨花的模样,就恨不得把殷赋碎尸万段了。
小枫的条子飘进殷府的时候已过黄昏,待到条子经了该经之人的手,触烛焚毁后已是圆月半挂,繁星密布。
回府后的清岚堵着气往倚棠苑走,她知道晚间殷赋一定会来,若是不来今儿这一出算是白做了。
但她是没想到她等来的是他的传令,让她去书房后屋。
书房这个地方很机妙,遮挡不少但是没有死角。
没有人可以藏在书房的任意一处不被发现,就不说守卫一天三班倒,清岚几次都见屋顶上有那身手极好的侍卫跟屋脊兽一般待在那儿,静静注视着书房周围的一举一动。
她今夜去的时候,也是如此。
月光下,屋顶处,几乎十步一卫。
莫及将她领到门前便退下了,她靠在门边,看着殷赋此时正坐在圈椅中,坦然的拿书而观。
他才沐浴过,回府倒是许久了,他竟是才沐浴,这会儿发丝还淌着水。
跨门而进打眼看去,内里不小,装饰典雅,没有眼前一亮的地方,细看几处又是精心设计过的。
“寻我?”
两个字让殷赋撩了眼去看她,一扬下颌示意她坐,“想明白了?”
清岚不觉得自己想明白了,涉及吏部,她必是要问师兄的,且心里话哪里能对殷赋说?
可一开口便是:“想明白了。”
“坐,我与你算个账。”
清岚一听这话,是贴着椅子半坐不坐问道:“你与我算账?”
“从没人扇过我,你道我该不该与你算账?”
清岚一嗤,“不是你自己说的我无需忍?你带我往那花柳巷走,还让我学习风尘女子,这账我又该不该算?说好的配合,你如今却是独断专行。”
殷赋一搁书,往后一靠,随意懒散,“想明白沈正为何在吗?”
突转的话题,让清岚一愣,随后轻哼了一声,“激将。”
她看他,“虽说他们审慎,但到底不能一拖再拖,前些时日我被你欺负,而后又被你独宠,他们要知道你究竟对我真假几分,也要知道我究竟对你真假几分。”
说完一停,见他单手握拳撑额,不露情绪,她接着道:“刘都知传了话,那我周围必然时刻都有他的人盯着,你趁着这个时机带我去见亭中人,所以我倒想问你,沈正,不是你故意勾出来的吗?你的所作所为,打乱了他们的节奏,他们只能来横插一道,看你的反应。”
“我勾他作何?”
“寒衣巷,不若你说说,为何一定要去寒衣巷?”
殷赋面如平湖,抬手倒了一杯茶,抵唇喝前丢出二字:“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