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宜修放下信纸,望向窗外。
皇贵妃这步棋,比她预想的更妙。用仁孝皇后的情分拉拢太子,用帝心愧疚稳固胤禛,环环相扣,滴水不漏。
“婚事近了。”宜修不由轻叹,皇贵妃若长寿,历史上的雍正帝也不会有年少多舛。
剪秋笑着应是,想起一事:“格格,四阿哥让人送了只活雁来,说是……亲手射的。”
宜修挑眉,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管他是亲手射的,还是借的,重要的是,胤禛低了头。
往后想必他会明白,夫妻之间,到谁是主,谁是次?
深宫路远,她从不需要一个爱她的夫君。
情爱二字,太轻了,她不稀罕。
承乾宫的药味里,这几日掺了点奶香气,胤禛每每来,瞧见小不点的妹妹,都会逗弄一番,心里却不是滋味。
额娘这是想八妹妹了,胤禛扶起皇十三女,让她能正坐在铺着软垫的小杌子上,由嬷嬷喂着杏仁酪。
粉雕玉琢的小脸沾了点奶渍,像只偷喝了蜜的小猫。
皇贵妃半倚在榻上看着,慈爱地摸着胤禛的额头,眼神里透着些许落寞:她们的名分定不下来了,但永远都是母子。
胤禛服侍皇贵妃用完汤药,不得不回阿哥所做功课,皇贵妃目送他离去,内心愈焦灼。
对侍立的佟嬷嬷道:“去请皇上过来,就说……十三格格想皇阿玛了。”
康熙初期,后宫规制不全,连孩子的称呼也不统一。
因着十三女还没齿序(一般来说,要过了三岁,能站住了,才会齿序),所以只能称次序喊十三格格,不像太后跟前养的皇九女,已然齿序为五公主,连带这亲妹妹,德妃所出的皇十二女,也过了明路,齿序为七公主。
佟嬷嬷迟疑道:“娘娘,您今日气色不好……”
“去吧。”皇贵妃摆摆手,眼底闪过一丝清明,“再晚,就来不及了。”
康熙来的时候,正见皇十三女举着块奶饽饽往皇贵妃嘴边送,奶声奶气地说:“额涅吃,吃了病就好了。”
他心头一软,走过去抱起女儿:“怎的把额涅的饽饽抢了?”
皇贵妃笑了,咳嗽几声:“是臣妾让她吃的,这孩子,眉眼很像……”自己的女儿。
可惜,皇八女出生时,康熙奉孝庄太后在五台山休养。
皇八女没满月就离世,是以从女儿出生到离世,表哥都没见过一眼。
说着,皇贵妃红了眼眶,擦着泪换了话题,“这孩子瞧着机灵,倒让臣妾想起胤祥了。那孩子也三岁了吧?听说养在永和宫正殿,章佳氏一个月也见不了两面。”
康熙逗弄女儿的手顿了顿,眸底深处是汹涌的愧疚之情,他不是不愿意见女儿,而是不忍心。
最初皇贵妃怀上时,他就忧心是个儿子,六个月太医把脉是女儿,他才真心盼着,可……唉,表妹身体不足,那孩子没能留住。
“说起来,”皇贵妃觑着康熙的神色,慢悠悠地添了句,“再过两年,胤祥也该进阿哥所了。”
她这话是提醒康熙,章佳氏给他生了一儿一女,伺候得也尽心,确实该给个体面。
皇贵妃见他神色动容,继续道:“不光是胤祥,胤佑的额娘戴佳氏,胤裪的额娘万琉哈氏,生了皇子还顶着庶妃的名分,确实不妥。”
康熙抱着女儿的手臂紧了紧,经皇贵妃这么一提,确实是不太妥当。
“表妹说得是。”康熙放下女儿,“章佳氏伺候有功,就晋封贵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