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禵心猛地一沉,忙又补道:“儿臣知道额娘先前有错,可她日夜抄写佛经,身子也清减了……”
“小侄女既长得像皇阿玛,想必是有福气的,若能让额娘瞧瞧她,沾沾喜气,说不定……”
“沾喜气?”康熙笑了声,低头逗怀里的念怡,挠了挠小姑娘肥嘟嘟的下巴,“你额娘犯的错,是沾点喜气就能揭过去?”
这话说的漫不经心,听在众人耳中却格外胆颤心惊。
宜修屏气凝神,她当然不愿让德嫔沾女儿的喜气出来,可更不愿意百日宴闹风波。
“别动。”胤禛沉声拉住她,眼神示意,皇阿玛有分寸。
康熙这一言,惊的四座鸦雀无声。
胤禵脸霎时涨红,额角的青筋跳了跳,不敢再顶嘴。
这几年在尚书房备受冷落,早就磨灭了他先前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康熙没再看胤禵,低头逗弄怀里的念怡,轻轻戳了戳念怡软乎乎的脸颊:“你这小团子,来,皇玛法再仔细瞧瞧。”
弘晓似懂非懂,突然张开没长牙的小嘴,朝着康熙的胡子就啃了过去。
“哎哟。”康熙往后仰了仰,眼底却漾开笑意,屈指弹了弹她的额头,“没规矩的小东西。”那点沉郁霎时散了,如同寻常祖父逗弄孙女。
胤礽适时举杯,声音温润:“皇阿玛,弘晓还小。”
这话软中带刺,明着说孩子,实则暗讽胤禵——都这个年纪了,反倒不如个襁褓小儿懂事。
“老四确实好福气。”胤禔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酒液顺着喉结滑下,带出几分说不清的落寞。
语气里带着冲劲,眼神却扫向胤祉:他说两句无妨,旁人若敢嚼舌根,休怪他不客气。
到底宜修这些年处事周全,四个女儿常宜修带去慈宁宫露脸,大福晋身子弱却保住了命,人情债就是这样欠的。
此刻见老四家得宠,纵有羡慕,胤禔也生不出恶念。
这人世间的事,有时真得认命:有人拼尽全力求而不得,有人却轻描淡写便坐拥一切。
气氛猛然间便僵持了起来。
胤禔又灌下一杯酒,宴上的酒本是温软的,此刻却像塞北的烧刀子,灼得喉咙疼,瞥了眼端坐主位的胤礽,对方正慢悠悠地啜着酒。
除了他,这时候谁开口都是火上浇油。
“四弟家的两位格格,瞧着都乖巧。”胤礽笑着开口,语气闲适,“哪像我家那几个混世魔王,整日里让人为他们操心。”
这话半真半假,除了长子弘皙,其他几个幼子他一月也难见一面,全靠太子妃照拂才没惹出乱子。
三福晋在旁悄悄撇嘴。哼,操心?这些爷们在府里当甩手掌柜,孩子哭了都懒得抬眼,指望他们疼惜儿女?还不如指望母猪上树!
也就四弟是个例外,连孩子的尿芥子都肯亲手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