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要妄动。"白骨僧的骨杖重重磕在石阶上,震得那些跪伏的骸骨出细碎的脆响,"这密道里活物的血,比辐射兽的獠牙还招灾。"
陆昭的手指在苏晚竹腰后轻压两下——这是"暂时隐忍"的暗号。
她垂眸时瞥见他喉结滚动,显然在强压翻涌的气血——方才辐射风暴里替她挡下的金属碎片,此刻怕是正往血肉里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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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既是守墓人,该知我们为何而来。"苏晚竹的声线甜得腻,像荒星黑市上掺了蜜的毒酒,"我母亲临终前说,这密道里藏着苏家的清白。"
"清白?"白骨僧突然笑了,笑声像骨节摩擦,"这地底下埋的,是前朝皇室最后三百死士的骸骨。你们要的清白,早被血枭的毒雾泡烂了。"
话音未落,地面传来闷响。
苏晚竹感觉脚腕被什么冰凉的东西缠住,低头便见一截白骨从石缝里钻出来,指节扣住她的踝骨——紧接着是第二截、第三截,像是无数只手从地底挣出,将石阶两侧的骸骨重新拼接成半人高的傀儡。
"护路。"白骨僧的骨杖划过空气,那些傀儡便垂着臂站在二人身侧,眼眶里幽蓝的磷火随着呼吸明灭,"走慢些,血枭的人早就在这里布了局。"
陆昭突然拽了拽她的衣袖,示意看向石阶转角。
苏晚竹眯起眼,看见阴影里蜷缩着个小小的身影——是前日在荒星市集上讨水喝的流民孩童小灰。
他的脚踝被铁链锁在石柱上,脸上还沾着未干的泪痕,见着苏晚竹便扑过来,铁链哗啦作响:"姐姐!那个穿红裙子的阿姨说带俺找娘亲,结果把俺锁在这里!她她长得和你脖子上玉佩里的夫人一模一样!"
苏晚竹的指尖猛地掐进掌心。
她颈间的凤凰玉此刻烫得惊人,那是母亲唯一的遗物,画像里的人正穿着月白衫子,鬓边簪着珠花——和小灰描述的"红裙阿姨"半点不像。
"影蛛。"陆昭突然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像浸了冰,"血枭最善幻术的杀手,专挑人心软处下刀。"
话音未落,前方石阶突然腾起白雾。
苏晚竹的呼吸一滞——那雾里隐约浮现出一道身影,月白衫子被雾气浸得透,鬓边珠花闪着熟悉的光。
她甚至闻到了母亲常用的沉水香,混着檀香钻进鼻腔,像极了十岁那年,母亲蹲在妆匣前替她系长命结时,顶蹭过她额头的温度。
"晚竹。"那声音轻得像片云,"跟我来。这里太危险了。"
苏晚竹的眼眶瞬间酸。
她想起荒星暴雨夜,自己躲在破铁皮屋里抖时,总梦见母亲撑着油纸伞来接她;想起被流民抢走最后一块压缩饼干时,咬着牙想"等我回去,一定要让母亲看看我现在多能打";更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她金属片时,指尖的温度比荒星的雪还冷。
"娘亲"她无意识地往前迈了半步,却被陆昭扣住手腕。
他的掌心全是冷汗,可捏得极紧,像要把她的骨头捏碎:"别信。你娘的香粉里掺了半钱龙涎草,现在这味道"他喉结滚动,"是迷迭香混着曼陀罗,催泪的毒。"
苏晚竹的脚步顿住。
她盯着那道身影的脚——母亲生前最爱的缠枝绣鞋,此刻正虚虚浮在雾里,连半粒石屑都没沾起。
而真正的母亲,当年在天枢星的青石板上走路时,总会轻轻提起裙角,生怕沾了泥点子。
"晚竹。"那身影又唤了一声,朝她伸出手。
月光穿过雾霭落在她指尖,竟比白骨傀儡的磷火还冷。
苏晚竹看着那只手越伸越近,恍惚看见指尖内侧有极淡的茧——母亲是绣娘出身,替她绣肚兜时,拇指内侧总沾着丝线磨出的薄茧。
可这只手的茧,却生在食指第二节,像常年握匕的杀手。
"阿竹。"陆昭的声音突然放软,像在哄她喝药时的语气,"你看她的眼睛。"
苏晚竹抬头。
那双眼的确和母亲生得一样,眼尾微微上挑,眼仁是琥珀色的。
可此刻,那双眼的瞳孔正不自然地收缩——像极了荒星黑市上被注射过致幻剂的辐射兽,眼底翻涌着不属于人类的幽绿。
"娘亲"她喉咙紧,却再迈不动半步。
那身影的手已经触到她的脸颊,凉意顺着皮肤往骨头里钻。
她听见陆昭在身后抽剑的轻响,看见白骨僧的骨杖突然指向雾中,而小灰的铁链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
下一刻,那只手的指尖,终于贴上了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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